《上财商学评论》是由上海财经大学主管、上海财经大学商学院主办的一本刊物，以研究“海派商学”为办刊特色。在主题上，已出版四辑分别是：百年商学、未来商学、元宇宙与全球化，不仅回顾了海派商学的历史，还展望了商学的未来，更关注当下的商业热点。在视野上，它立足上海的城市和商业动态，讨论其中的海派管理和海派文化。在时机上，国内国外的双循环的新格局也召唤我们去研究新时代机遇下的新海派商学。

本文选自主题为“元宇宙”的《上财商学评论》第三辑“商学访谈”栏目，由编辑部采访清华大学新闻学院元宇宙文化实验室主任沈阳教授而整合出来的相关内容。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数字赋能美好生活”“迎接数字时代，激活数据要素潜能，推进网络强国建设”，强调“充分发挥海量数据和丰富应用场景优势，促进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壮大经济发展新引擎。”近期随着科技企业巨头争相布局、各级政府有序介入、全行业从业者广泛关注，元宇宙在2022年呈现“积极和渐进”的理性。

清华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新闻学院教授沈阳表示，“元宇宙可以和很多行业结合，如党建元宇宙、政务元宇宙、历史元宇宙、航天元宇宙、文化元宇宙、教育元宇宙、科普元宇宙等，元宇宙还可促进碳排放。元宇宙要实现的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虚实和谐。元宇宙时代带来的是从信息社会到体验社会再到共生社会，这个共生包括了人机共生、虚实共生等方方面面。”

但迄今为止，元宇宙的发展依旧充满坎坷。一方面，革命性的生产力提升需要巨量投资，以Meta元宇宙业务一年亏损百亿美元为例，其他巨头的投资未来也不会少于此量级；另一方面，元宇宙是多路径、多平台、多形态的，判断元宇宙是通过VR、AR、全息投影还是脑机接口接入为时太早，现在没有人能明确指出一条最快路径。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元宇宙不是完全想象的，而是通过多方平台的技术迭代整合实打实干出来的。

2021年9月至今，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媒体研究中心已经连续发布了两期《元宇宙发展研究报告》。这两份报告从元宇宙的缘起、概念与属性、技术与产业链、场景应用、风险点及治理、热点七问、未来展望等角度，对元宇宙的发展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分析，综合国内外各类学者、专家的观点，清晰且具体地对“元宇宙”做出界定，并形成业内外的行动参考指南。

《元宇宙发展研究报告》由清华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新闻学院教授沈阳及其团队具体主导。沈阳教授从事多个教学科研领域，包括新闻传播学、计算机科学、信息管理学，早在2007年就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元宇宙，并发表过一篇相关论文——《虚拟社区与虚拟时空隧道》。

我们可以看到，沈阳教授及其团队对元宇宙做出了定义，即基于扩展现实技术和数字孪生实现时空拓展性，基于AI和物联网实现虚拟人、自然人和机器人的人机融生性，基于区块链、Web3.0、数字藏品/NFT等实现经济增值性，整合多种新技术产生的下一代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在社交系统、生产系统、经济系统上虚实共生。

《上财商学评论》:元宇宙在互操作性和开放性上有哪些解决方案？

沈阳：我所看到的互操作性可以从三个层面进行理解。

第一个层面是技术的互操作性。这是在目前的互联网进行升级而建立的一系列技术标准，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从5G到6G的升级，大家要在一个统一的平台上进行数据的传输，那么技术的互操作性更多的是因为技术推动它不断前进。世界上并没有一种技术称为单纯的元宇宙技术，它是现有几十种技术的一个组合和进一步升级，因而在技术上的互操作性，更多来自现有的各个行业协会、标准委员会、大型公司对各类技术标准的制定。

第二个层面是社会伦理的互操作性。直观地说，好比一款国外游戏能不能进入中国市场、符合中国人的“三观”，或是某款游戏的设定能不能让所有年龄层的人使用，这些都这个层面需要考量的。

第三个层面是经济系统的互操作性。从现在来看，元宇宙已经包含了一部分区块链逻辑，元宇宙和Web3.0、NFT、DAO之间有包含的关系，也有重叠的关系，还有一部分差异的关系。所以，我们可以以某种货币作为一个中介型货币，然后根据该经济系统的规则进行价值交换。

《上财商学评论》：中西方对于元宇宙的理解有哪些共性和差异？

沈阳：中西方对元宇宙的理解确实有着明显的分歧，但也有一些基本的共识。我们针对认知交集比较大的部分共识做一些凝练，分别是三化、三性和三能。

三化，即三维化、三元化和三权化。三维化，元宇宙是三维化的，未来的交流基本是以虚拟人的形式展开，虚拟人也正是为元宇宙虚拟化时空准备的。这是最容易达成的共同认知。三元化，是虚拟人的实体化，这是元宇宙由虚向实的转化后必然会出现的结果，即高仿机器人，从而构成虚拟人、自然人、机器人的三元一体。举例来说，任何一个生命在元宇宙时代必然是三元化的，就像一只猫，它可以是自然猫，也可以是虚拟猫、机器猫，从这三元一体化的猫就体现了有一套统一的元宇宙驱动引擎。三权化，源自Web1.0的可写、Web2.0的可读、Web3.0的可拥有所带来的三种权力。

三性，是从三化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从三维化可以导出时空拓展性，时空比现实得到拓展；从三元一体化导出人机融生性，即人和机器高度融生；从三权化导出经济增值性。这三大属性是区分元宇宙真伪的标准。

三能，是通过三性做的能力提升。一是时空智能，当下不少名称中含有空间智能的公司是根据元宇宙的这一特性来命名的，我们在元宇宙的定义中把搭建元宇宙环境为主的统统归类为时空智能。二是生命智能，每一个自然人通过智能穿戴设备或其他外骨骼系统，就是自然人自身的生命智能，而虚拟人的生命智能则包括它的表情、外貌系统、内骨骼系统，就像英伟达推出的游戏里虚拟人的制作，可以基于人工智能进行深度学习。总体而言，自然人是加外骨骼系统，虚拟人是加内骨骼系统，机器人是加AI系统。简而言之，是真实生命在虚拟世界利用虚拟人干活，在真实世界由机器人工作，自然人被完全解放。三是合约智能，就是元宇宙经济体系，尽量让每个人能够掌控自己的数字资产、数字ID、数字形象，尽量使得每个人的数字劳动和数字收益是匹配的。

此外，我不认同的观点也有一些。例如，有人认为元宇宙是一个时间点，认为生命在元宇宙中所处的时间超过在现实世界的时间就是元宇宙，这不是元宇宙的本质，如果单纯地如此定义，核聚变和量子计算都可以被称为元宇宙。

《上财商学评论》：元宇宙现在属于产业发展的早期，那未来我们要如何构建元宇宙，从何处着手？

沈阳：这个过程有个基本逻辑，我们称之为以点带面。当下，我们的各类应用其实都是零散的应用，还谈不上是一个宏大的整体，更没有到独一无二的全球一体化的元宇宙。距离目标的实现，还很遥远。我们现在处在去中心化、多中心化、一中心化阶段，是逐步博弈的过程，也是元宇宙发展长期历史阶段的早期。我们要做好元宇宙肯定要进行充分的试点，以点带面，这是基本逻辑的第一逻辑。第二逻辑是以用促建，就是在使用的过程中定义元宇宙，以使用来促进建设。我们现在的思维都很活跃，想象多种形态的元宇宙，但元宇宙究竟是不是这样并不确定，元宇宙的最终形态还需要在使用各种应用的过程中进行定义，所以元宇宙是做出来的，不完全是想象出来的。第三逻辑是以规防险，就是要做到以各类规章制度、法律法规来防止风险。每一个新生事物的产生都必然会面临很多问题，就像经济系统问题肯定会引发经济风险，虚拟人的深度伪造也一定会引起肖像权的争议，这些问题理论上都可以通过规定来预防。

从这一逻辑出发，大公司必然要有更多的付出，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这需要很大的投入且亏损很长时间才能看到收获。对此，我们回顾过去，互联网发展中的阿里云计算、京东电商平台等诸多企业都是亏损了很多年。所以，开发元宇宙项目切记不能有急躁心理，这是一场持久战，目前国内外都还没有到能赚钱的阶段。另外，决定元宇宙发展的还有现有的技术，这需要进一步的大规模深入研究。我们对手势的控制、对三维化物体的操作、眼动识别、虚拟人的引擎等技术积累还不够，都存在着很多可以做的工作。这个过程也需要大小并进，大公司可以更多地投入基础平台的开发，小公司可以在单点创新上取得竞争优势，以2B的应用普及带动2C的应用推广。

要重点提的是，元宇宙和移动互联网的重大区别。移动互联网一开始大多是2C的，是用来服务普通老百姓的，是到了进入互联网下半场的2016年企业才开始注重产业互联网，所以移动互联网都是2C到2B的，但这在元宇宙的开发过程中未必行得通。更多的是要从2B向2C转换，先在各自的细分领域中使用。就像不久前，美国陆军授予微软公司一份高达219亿美元的订单，微软公司将为军方提供至少12万套头戴式的MR设备。该“头盔”无须纸质地图即可规划作战任务，夜视和透视性能都大幅提升。当下，只有在专业性用途才上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订单，在民间仍是难以复制的。所以，元宇宙的产业路径一定是从小众走向大众的，未来很大程度上，VR会替代现有的个人计算机，AR会替代手机，手机会逐步退化成计算设备而不再是交互设备。当全球AR/VR头戴设备市场的出货量超过5 000万部时，将会逐步达到“分众”水平。如果以目前的产品对标，那么将来AR设备的市场容量在全球会超过50亿套。

《上财商学评论》：关于“在元宇宙里不用考虑物质和能源，只需考虑创意和算力”，您能给我们解析一下吗？

沈阳：在元宇宙里，我们可以理解所有的事物和现实世界都是相融相生的。在这个三维化的时空中，无论是要建一栋1 000层的楼还是建一栋10 000层的楼，都没有任何问题，只需要进行分辨率高一些的描画就可以实现。这个过程也是极简单的，只要先建好一部分，随后用倍增法进行复制，百层千层万层一眨眼就能够完成。仔细思索这个过程，意味着什么？在现实世界，如果要搭建同样的高楼，以目前自然世界的极限约束是很难实现的，我们会被诸如人的能力、金钱、材料、重力等众多条件所限制。但是，在元宇宙中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考验我们的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源、材料，而是来自人类的创意和算力。元宇宙早期很多东西都是参照真实世界模仿的，等到元宇宙成熟的时候，你会发现它是一个独立的时空，可以构造与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所以，不要用当下的思维思考元宇宙，如果仅仅是在元宇宙分配一间自由的房间，那和现实世界又有什么区别。这始终是真实世界的分配逻辑或是共生世界的分配逻辑。

元宇宙不是一个企业、一个集团或某一群人建成的，它一定是全世界所有人共同建设的。人类认知的新陈代谢速度在元宇宙会远高于真实世界。在虚实共生的元宇宙中，人类将创造极丰富的精神世界，它将极大地满足我们的精神需求。因为能源和物质在元宇宙是抽象的，只剩下算力所构建的信息，人类的想象力在元宇宙得到巨大释放。人类能够在元宇宙中以极快的速度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文化和精神的全新世界，尽管这个新世界的事理、伦理和心理很大程度还是来自传统社会。从这个角度来说，元宇宙极大地解放了我们的精神世界，极大地降低了我们享受相同精神愉悦情况下的能源和物质消耗。所以，我们在元宇宙中要做的就是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想象力。当然，这始终绕不开的还是算力约束，某种程度已存在和能源、物质的相关性，但从元宇宙的角度来说，它被隔离掉了物质层和能源层。

《上财商学评论》：元宇宙未来是否应该有开放式的开源技术站，包括开发的底层操作系统平台，您对此怎么看？

沈阳：元宇宙与当初的移动互联网类似，是人类在信息技术产业领域的又一次生产力大提升。从移动互联网的发展看，已经进入后期，这是一个比较饱和的时期，开始要逐步被智能眼镜替代。我们从观察未来市场格局出发，可以从移动互联网获得很大的启发。移动互联网有三种模式：一是苹果公司模式，先把自身打造成一个圆满的生态，然后让别人来使用，称为“我即宇宙”；二是开源模式，代表企业是谷歌安卓，把初步生态建设好让更多的人来一起使用完善，进而达到一种圆满，称为“宇宙即我”；三是当下华为在走的路，打造开源平台的同时自己也开发智能设备，称为“我和宇宙”。

可以想象，未来的元宇宙一定会延续这三种模式，但必然是有一家很大的公司做出非常好用的软硬件一体化的平台。走第一种模式的多为类似Facebook、苹果、今日头条等公司。走第二种模式的是谷歌，开发的AR操作系统依然延续谷歌以往的风格，走开源路线以弥补硬件不强的短板。而微软一直在做闭源系统，虽不算完美，但有从原平台迁移过来的黏性，所以微软还会沿用原先的运营方法。从中国角度出发，我们希望有一个鸿蒙系统，华为能不能在三维化构建、AI方面有更好的转型，决定了华为能否借机弯道超车。

我们的短板比较明显：一是底层操作系统，华为鸿蒙在改版，希望它能取得更大的成就；二是时空构建引擎，游戏引擎由美国垄断，这是我们一个较大的短板；三是CPU、GPU和集成电路，要打造一个比较好的元宇宙，算力至少要提升1 000倍，按照摩尔定律大概还要十多年。希望在这十多年中，我们能真正地抓住窗口期，通过一代人的努力，在核心关键技术上取得突破。

《上财商学评论》：从内容角度来讲，未来的内容会有怎样的发展，又该如何设计呢？

沈阳：我们将从文本内容过渡到三维化的时空内容。这早就在发生改变了，从推特缩短文本表达开始，人类的内容设计进入了重要转折点，信息交流的便捷度得到极大的提升。在我国，经历微信公众号、微博、抖音短视频的逐步演变，证实每一代对能力的要求不一样，而这些都不是元宇宙需要的。元宇宙真正需要的是时空流，即人类将进入一种时空流的状态，如何打造一个好的时空流至关重要。例如，如何在具备VR功能的设备中实现让帅哥走来，就要进行深度研究，现在的手机信息流量是无尽信息流，用手刷一下能看到一个帅哥，在元宇宙肯定不需要用手刷，那该如何实现？用语音还是眼神，就很值得探讨，到底怎样做才能在某一个时间序列里给人以最精致的表达和最强的沉浸感、体验感。

我们未来制作内容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中国在移动互联网领域做了很多创新性的尝试和突破。例如，短视频下载量全球第一，直播带货和网红的生态模式，从天涯到微博再到微信公众号、短视频，大V、大号商业模式，在全球范围都是比较有特色的，手游和仙侠小说也很流行。在中国移动互联网时代，我们很多应用在全球范围真正做出了影响力，在微创新方面也有巨大优势。第二，一些特殊的内容IP，以及IP商品在全球范围内也有影响力。我们有自己的特色。

《上财商学评论》：若更多国家和地区在“元宇宙”这一新战场展开博弈，那么元宇宙时代国家如何行使主权？国家关系的区块链化和元宇宙化是否会成为一种潮流，特别是国家权力的区块链化、国家形象的虚拟人化、国家经济的Web3.0化？

沈阳：我不久前发表的相关文章里提到巴巴多斯在元宇宙开设了大使馆，大使馆的作用是基于某个国家对土地所有权的承认。我们假设有第二个国家进入这个元宇宙建立自己的大使馆，他们双方承认彼此，那么这个双方承认并不是这个国家对这块土地的所有权，而是两个国家对元宇宙里这块地方私钥的控制权。它转变成了一种区块链技术所赋予的一种权利，这是未来元宇宙时代国家权力的巨大变化。对于一些国家和地区加入元宇宙，我们可以有以下判断：

第一，与个别中小国家乐于采用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相似，这类国家更愿意带头尝鲜，在元宇宙平台中开设国家机构和媒体平台，因为至少可以产生流量品牌价值，当然也不排除这些新兴平台给予中小国家一些优惠政策，双方各取所需。

第二，这类国家既然愿意在Facebook、推特等平台开设账号，也必然愿意在基于区块链的平台中开设账号。首先，元宇宙平台房地产区块是有限的，目前美国元宇宙中的虚拟房地产前四大平台可售总房地产共计268 645块，先到先得。从经济看，存在血本无归的风险。其次，在基于区块链的平台中开设账号，平台方基本不可能删除账号。最后，在这类新兴平台建设大使馆、发布内容，能刷新国家形象，让自己的国家显得更追随潮流。

第三，这类国家本身人口不多、实力不强，不太可能研发元宇宙核心技术。因此，较好的策略是率先应用好新技术。对高科技发展感兴趣的中小国家，可以采用相对激进的策略，以快速提升生产力，获得更多的国际比较优势，从而吸纳更多的资本、技术和人才，实现国家的进一步发展。

若更多国家和地区在元宇宙这一新战场展开博弈，将产生以下趋势：

“元宇宙”是否建成，取决于研发和应用最快的国家。目前，美国的投入力度相当大，元宇宙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公司的进展，在不确定性创新方面美国进展更快。虽然2021年Meta在元宇宙的投入不少于100亿美元，但也不一定意味着VR元宇宙能成功，此外也要关注微软、苹果、英伟达、Neuralink、Niantic等公司的AR元宇宙、脑机接口等交互形态的进展。

元宇宙应用需要和生产力水平匹配，在没有实力基础支撑的情况下，大谈风险、危害和红利都有点空。苹果入场将是元宇宙之战的真正开始。中国企业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有不少领先，如短视频、直播带货、手游等，下一步可结合元宇宙再创新。元宇宙经济进展很快，是当前最活跃的部分，对此也应该加强研究。在元宇宙时代如何行使主权是个有趣的问题，其所带来的变化可能是颠覆性的。传统模式下，一国在另一国设立的大使馆是由所在国保护的，所在国通过对土地和房屋的保护来确保另一国大使馆的正常运作，当两个国家没有外交关系时，所在国可能不会给予另一国外交保护。但是，在NFT和区块链的世界中，大使馆的设立可以超越时空的限制和平台的管控，只要全球基于区块链的计算机还在运行，理论上说，这个国家的大使馆就不可能被关闭。大国的力量和国际规则被算力的智能合约所取代，这恐怕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

某个政府通过智能合约获得虚拟房地产世界中的大使馆领土、利用私钥掌握自己的数字资产。一旦采用这一策略的国家进一步增加，外交关系的智能合约化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一旦某个政权垮台，只要掌握私钥的人员不交出私钥或修改内容，这个国家的大使馆将和世界计算机同生共寿。无疑，在元宇宙的世界中，将存在形形色色属于现在国、过去国、未来国的各类主权数字资产。

当更多的国家互相承认这种数字大使馆的合理性时，就对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来了一次元宇宙升级。《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体现了现代文明中关于国家的概念，它以条约的形式肯定国家主义的国际体系，主权逐步代替神权。在元宇宙主权内，这种相互承认则是对私钥控制权的承认。假以时日，采纳的国家越来越多，私钥权或者说由元宇宙的数字资产演变的数字权力，将正式登上人类历史舞台。国家关系的区块链化和元宇宙化可能成为一种潮流，特别是国家权力的区块链化、国家形象的虚拟人化、国家经济的Web3.0化。那么，这一波元宇宙浪潮，将是一次大变化的启幕。

《上财商学评论》：任何一个赛博空间都有城乡差距，我们现在看到的所有赛博朋克的描写都带有某种反乌托邦情结，如工业发展到极致，但世界遭遇毁灭、地球面临终结的想象。去中心化的自治组织能否帮助农民使用网络技术，元宇宙如何使普通大众获益？

沈阳：任何平台的发展都会使众人的基本权利有所提升，也会带来监管精准化能力的提升。元宇宙的发展一样会有两面性，但整体的提升肯定是很明显的。以外貌为例，现实世界中长相难看的人一定会吃亏，但在元宇宙中外貌可以重塑。元宇宙实现了人类的平权，即外貌平权、肤色平权、语言能力平权等，这意味着人与人的差距被无限缩小了。

当然，人们进入元宇宙还是有一些角色的差别。有算力的控制方、智能合约早期算法的规定者自然而然地成为元宇宙的统治者，这些是第一层面的人。第二层面的人，是创意贡献者，谁有更好的创意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关注，当一个创意型IP形成一定关注度后，就会扩大这种优势，再加上算法的推荐，优势会被逐渐放大。这或许也会慢慢形成不完全平等，希望能在技术普及、流量普惠的原则下推动元宇宙的发展，就需要支持流量某种程度集中的同时希望流量能够普惠到普通人。第三层面的人，是参与元宇宙的绝大多数普通人，他们的数字劳动和数字收益需要取得更平等的交换。第四层面的人，是绝对躺平者，我们不能放弃这些人，应当制定相应的低保来维持整个社会的和谐。整个过程中，国家和社会、行业协会、社会伦理都可以在发挥较大的作用。

《上财商学评论》：清华大学的元宇宙报告对上海的政策制定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您对上海元宇宙产业发展有哪些建议？比如对创业者在政策上需要有哪些倾斜、免税或是一些扶持？

沈阳：众所周知，上海最强的是金融业。首先，在金融、经济等领域，上海当仁不让地要在元宇宙中发挥领导作用，可以主抓元宇宙的经济体系；其次，上海及长三角在关键技术方面有很强的优势，如芯片制造、显示设备、产业链配套等，未来可以成为全球元宇宙研发的产业集群区域；再者，江南具有独特的文化吸引力，在文化经济体系中可以培育创作者经济，创造、创新、创意都是很好的切入点。

对于决策者而言，在招商策略出台之前要做一个全方位的产业链分析，针对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及生态链等做一些详细的分析，明确上海和长三角在这个领域的优缺点，对分析结果进行针对性的弥补，以免在未来的产业竞争中出现明显的薄弱环节。所以，重中之重是需要进行进一步的产业分析，用数据说话。一直以来，清华大学积极展开此类活动，并且已和江苏、湖北、北京等地展开了类似的调研合作。

编辑：梁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