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提请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审议，其中有关对外开放的部分增加了新的提法，比如要创新发展数字贸易，需有效防范海外风险。新的提法，如何解读？横琴、前海两个合作区建设发展对提高粤港澳大湾区整体的对外开放水平有什么作用？南都记者专访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党委书记、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余淼杰，请他谈谈对当前外贸形势的看法。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党委书记、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余淼杰

谈数字赋能

发展数字经济有望实现弯道超车

南都：今年报告中新增了“创新发展数字贸易”的提法，您如何理解？

余淼杰：数字贸易其实就是数字经济的一部分。数字经济对中国未来经济的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把中国经济跟国外对比，我们会发现在数字经济方面，中国是最有可能实现弯道超车的。其它的产业，特别是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国跟德国、日本等国家的差距在缩小，但还是在跟跑。然而在数字经济领域，我们的基础设施，还有规制标准管理，差距很小有的甚至走在前面。因此，发展数字经济，或者说发展数字贸易，有望实现弯道超车。

具体来说，数字贸易的发展内涵包括下面三个方面：数字商品贸易，比如说电子商务；数字服务贸易，比如说软件外包；还有数据贸易，像我们的各种软件商提供的云服务。但从贸易主体来说，都是通过数字来为实体贸易赋能。

但是我们要深刻认识到开放和安全的辩证关系，特别是在数字经济中，要在开放中加强安全。具体来讲，如果是对方技术开源的话，我们也可以开源，但是我们的用户隐私应该得到更好的保护。

南都：今年1月1日起RCEP正式生效，能给中国企业带来哪些利好？

余淼杰：第一点好处是关税减免，因为降低了贸易的壁垒，彼此的产品更容易卖到对方去。根据RCEP的要求，在十年之内，关税要下降90%左右。第二点也是很重要的，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里也提到的——RCEP的原产地累积规则，可以“抱团取暖”。比如说，一个iPhone的产品，上面写着“中国制造、加州设计”，但因为中国的附加值特别低，所以iPhone并不被国际上认定是中国原产地产品。但是加入RCEP后可以“抱团取暖”，RCEP朋友圈国家的附加值可以累计叠加计算。还是拿iPhone举例，虽然说中国的附加值是很低、5%不到，但是和日本，还有韩国加在一起的话，就比较高了，累计比例超过阈值之后就可以享受原产地规则中的低关税，甚至零关税的优待。

谈今年外贸形势

中国全产业链的比较优势会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南都：去年中国的外贸增长速度是21.4%，规模历史性地达到39.1万亿元，在这么高的基数上，您是否会觉得2022年中国稳外贸的压力是比较大的？

余淼杰：首先我并不认为今年中国稳外贸的压力大。为什么这么讲？因为去年大家一开始也这么认为，觉得外贸的压力会很大，那我其实很早就预判说去年的外贸会是很不错的态势，后来也正是如此。说到今年，我认为总体的出口形势是非常好的，因为现在不只是疫情，地区冲突也会加剧国外产业链的断裂，而中国全产业链的比较优势会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我大胆判断外贸顺差会超过四万亿人民币。

南都：我们观察到人民币汇率近期稳中有升，这是不是会给我国外贸企业带来挑战和压力？

余淼杰：先讲我对人民币汇率的判断，人民币短期内对美元会升值而不是贬值。然后是人民币升值会不会影响出口的问题，通常经济学理论是认为货币贬值之后，出口的东西比较便宜，所以出口会好，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我讲一个例子，2005年的时候，人民币汇率大概是8.27，到现在6.31，人民币升值了30%左右，但这个过程中出口有下降吗？出口不但没有下降，而且现在中国反而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

汇率的变化只是影响出口的一个指标，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变量，最重要的变量是外需。如果说国外对中国产品的需求强劲的话，那么尽管人民币在升值，中国的出口还是会上升的。当前国外的供给量受到很大的冲击，国外的产品供给比较乏力，因此他们对中国产品的需求会上升。基于此中国的出口只会上升，不会下降。应该说，如果人民币不升值的话，中国的出口会增加得更快。

谈自贸区差异化建设

大湾区发挥火车头作用

南都：我国持续推进自贸区建设，去年分别发文推进横琴、前海两个合作区建设发展，这对提高大湾区整体的对外开放水平有什么作用？

余淼杰：政府工作报告特别提到区域协调发展，我认为粤港澳大湾区一体化应该说在全国的区域协调发展中起到了引领的作用，起到火车头的作用。横琴、前海两个合作区在某种角度上，其实可以跟海南自由贸易港类比，比如说在个人所得税等方面都有优惠条款，所以毫无疑问，横琴和前海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排头兵，通过先行先试的示范作用，对我们进一步整合粤港澳大湾区“九市二区”的资源有借鉴作用。

南都：报告今年首次在共建“一带一路”方面提到了要有效防范海外风险，为什么？

余淼杰：今年国际形势方面，地区的冲突在升级，合作的不确定性也在增加，在这样的态势面前，我们虽然还是要推动发展“一带一路”，但是关键是要差别的发展、有序的发展，更为具体地说，应该优先发展海上丝绸之路。因为陆上丝绸之路有太多的地缘政治因素，受到冲击的可能性太大。另外，优先发展海上丝绸之路也是由我国现在的经贸大背景决定的，和东盟国家合作是有源之水，有本之木。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