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性所宅,与率为期——朱小略老师的不典型研学之路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
2021-09-15 17:46 浏览量: 3282

朱小略,哲学博士,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外交学系青年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政治史,中国古代外交史,中国古代对外关系史。

所思不远,若为平生

倘以学术为竞赛,考评为羁网,那么传统意义上的劲旅总会旁逸斜出几个不怎么传统的队员,恰如棒球中的游击手,篮球场上的摇摆人,不正统亦非典型,伯兰特·罗素在多年前曾抱怨,现代大学的专业划分虽十分必要,但结果却不完全尽如人意。尽管作为历史公案,我们对其不予置评,但事实却是,学科之间也总有一些补之不及的罅隙。唯有在这些边角旮旯之中,一直零余的自由人,才摆脱了“无用”的窘境,专心致志地做起逢瓶拾卵的喝水乌鸦。

今天,用一、两个关键词,很难恰如其分地描述这种读书路上的踟蹰。毕竟在今日的校园之中,“寻章摘句老雕虫”的文献训读和“经世济用皆备于我”的精神气质,从思维方式到学术训练,仍在持续不断地培训着两类风格迥异的学术传人。至于多年以前,这种歧路就已经在《语言学纲要》和《国际关系导论》上偶露尖角——回首千禧年,学界的一侧正在摩拳擦掌地引介来自西方的国际关系范式,考订译语,创制新课;而另一侧在上海这所城市迎来了德里达,并在一百余年的西学东传和三十年的自我批判之后,重新高扬起中国研究的自我本位与本土立场。“国际”与“本土”两种关怀视角的扬卷沉浮,成为了日后朱小略从事相关研究的基调以及矛盾。

我们应当如何恰如其分地剖析这种矛盾?也许可以从“时间”概念的提纲挈领开始,譬如“时效”,这个脱胎于“时间”的基本关照,曾一度令中文系的研究者感到困惑:中文系培养本科生的尺度是“历史”,而非“时效”。以当下为起点,中文系的时间延展如博尔赫斯无穷尽的迷宫,在逆时针方向一路狂奔不回头;即便经典如《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亦不过这一道溯流而上的史河中的一道涟漪。然而“时效”却短促、急切而又转瞬即逝,譬如阿基米德演算几何难题时,门口罗马士兵的粗重脚步。今天,在本科阶段,第一堂专业选修课是“古文尚书选”和“文字学”的学生,完全可以在喀布尔战火连天的时候,心无旁骛地逐字做完《大禹谟》的训读;同样,恨铁不成钢地推动低碳出行,关注全球清洁能源合作与气候变化协定的学生,亦难想象为何要竭力保持传统纸质图书的出版规模——毕竟它依靠的传统造纸业,可能持续地造成环境污染。在这里,基于常识的“价值鄙视链”在剧烈的冲突中荡然无存。或许,一门学科有赖一个共同目标以形成“共识”,但在不同的学科之中,“共识”变得稀缺。“人类是否能为共同的未来而达成某种合作的共识?”中文系揭示而未能回答这个问题。怀抱着本科培养出的古典癖好与文献方法,还没来得及遭受职业选择毒打的他,选择了哲学系。

在哲学系的日子平静而枯燥,除了咖啡和霸王生发液成为珍贵的战略资源外,学习最大的转变绝非灵魂的升华,而是吵架工具的精致。感谢先人为了实现“我们不要再争谁说的更对,拿出笔来算一算”这个小目标而发明了逻辑学。如同“典雅的争吵就是论辩”一般,乍学到屠龙之技的他,亦曾自以为是地投身于每日必有的宿舍卧谈,以“一个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的劲头来掰扯形而上学与自然法。但逻辑工具的日臻完善促使他滋生了对“政治”的困惑:逻辑以其简明与缜密并存的美感,使一段冗余的论述得以精炼,但这样“一望即知”的推理过程却无法运用于政治分析。起初,抽象而简明的逻辑推论无法消解强烈的政治情感,亦无法解构暗流涌动的政治利益。尽管政治研究的方法必须是理性的,但其直面的问题却是复杂的。在政治分析中,政治文化、政治心理,政治利益、政治情感日益冲击着“天赋理性”,乃至于“无用”的崇高地位。

这起初只是一种可以回避的焦虑,毕竟奥古斯丁用“信仰”和“理智”的关系,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流量焦虑和小众问题:如果逻辑工具不完全适用于政治分析,那么专注形而上学便可以了。出于这一心态,他在完成以先秦道家思想为对象的博士论文后,开始了博士后研究的生涯,并开始与国际政治和外交学结缘。

俯拾即是,强取诸邻

很难恰如其分地描绘出在交叉学科中巡梭偶得的疏离感,对“时间”的观感当然算作一例,但两种不同信念的抵牾常常俯仰皆是。譬如求真的史学伦理与求是的国际关系分析框架,便往往处在一种僵持之中;而它对于研究者而言,不啻一种学力的负担。然而,由乐观的一面上看,这又是个奉旨煲书的好理由:多读书,少动笔一直是读书人的乐趣。踏入交叉学科的门,每天都在被各路经典混合双打;该读、必读的书便多了起来。看联盟理论、软实力或冲突理论,一旁又有《尚书》、罗马史或蒙古史以对照,趣味就大得多。

以前学分析哲学,学过许多容易忘记的大词。但把这些忘光了之后,有一些基准原则,还是记得的,譬如哲学史的基本原则是“我们不是要尽可能理解这一学说为什么是对的,而是尽可能地理解某一种学说为什么看起来竟然是正确的”。这种竭力摆脱独断论影响的尝试,有助于同时理解针锋相对的各种范式:譬如文献的整理,史料的甄选,史料集的编纂,各类历史资料的相互验证,思想史核心命题的内部赓续与外在政治环境的相互影响,非文字史料的理解与运用,研究的文献回顾与相关论断,多语言文本的翻译、讹误、流布及其发展。研究基础需要夯实,但这一类工作却不能草率地通过“外包”的方式派送给友邻学界。毕竟,除了材料与手法,“范式”的作用亦不可或缺:主权特征,国家利益,对外政策、外交制度与国际体系以及相应的系统分析,区域体系,世界秩序,冲突理论,联盟理论等,都属于“理论”。这些理论亟待结合史实,以进一步地解释和说明,才能发挥应有的功效。

正式由于上述需求的拉动,朱小略的研究才从具体问题研究转向核心范畴的提炼,范式融合的思考,以及对学科史发展的回溯。在这一过程中,中文、历史、哲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的研究方法,都是可资参考的宝贵财富。而可关照的角度一旦多了起来,便很容易激发问题的进一步思考。故而,从“社稷”到“天下”,从“帝国”到“国家”,从“遣使”到“外交”,对这一系列术语从概念到所指对象的探究,不再是简单的寻章摘句,也不以朝贡制度“中华帝国无邻居”一概了账,而是从史料集的编纂开始,重新考订其研究对象,基础与方法。当然,研究对象的冗杂自然地影响了研究的有效界定。一方面,它没有形成一套简明扼要的自我介绍,足以获得最广泛的认同;另一方面,又受到了所涉及的几乎全部学科的批评,而这一点在后续每一个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都会跳出来考验他打出来的机锋。他的研究曾十分受窘于出名的保安三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亦极大受益于京沪两地开明而宽容的学风。“矛盾”“博闻”与“交叉”,作为研究的关键词,既是他对过去的一些总结,亦是对未来的一丝展望。

迄今为止,朱小略老师已尝过多家期刊闭门羹的手艺,只是凭借着头铁不怕撞南墙的心性与擅长自嘲的躺平心态,熬过了一段又一段屡接拒信的日子,不曾想,亦能有幸在《中国社会科学》《政治学研究》《世界经济与政治》《国际政治研究》《国际政治科学》《国际安全研究》“Pacific Review”“Routledge Handbook of Politics in Asia”等刊物上发表二十余篇散论,部分文章被《新华文摘》《中国社会科学文摘》《人大报刊复印资料》与《社会科学文摘》等转载。目前在复旦教授《中国外交思想通史》《中国政治思想史》《近现代中国对外关系》与《东亚文明史》四门课程。其中,为《中国外交思想通史》撰写的参考资料《中国古代外交导论》正在审读中,由衷期待付梓之时,可以得到学界同仁的批评与课堂读者的反馈。

编辑:杨远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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