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海大 | 十九栋的猫

海南大学旅游学系
2019-01-12 18:42 浏览量: 4208

《十九栋的猫》

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跑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那天,永彧跟我说,有些人虽然看起来是单身,但背地里却有一只猫。我笑了笑,不作回答。

十九栋有四只猫,一只是橘猫,另外三只是黑猫。相比于其它地方而言,海南傍晚的霞光更加让人困倦,猫咪蜷缩着打起哈欠,突然翻过身来咪起眼睛,发现我在看它,一溜烟消失在灌木丛里。我想,有一只猫是很不错的啊。

我在海南没有猫,但养一只猫的念头却始终挥之不去,竟成为一种夙愿。即便在成年之后,我依旧会把“养一只猫”当成期望中的生日礼物。但这并不是对于离开橘长(我的家猫)的寂寞找补,也不是非做不可、毫无理性的偏执。我相信,养猫等于拥有自己的生活,意味着一个独立自我的空间,以及对自我生活方式的掌控。三年前,我从社区地下车库里领回一只猫,可意想之中的东西并没有出现,父母经常出差后,养猫失去了象征意义,沦为了简单的相依为命。

但来到海南之后,与我相依为命的猫,也没有了。

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赶稿,突然听到门外凄厉的猫叫。我盯着屏幕,想任由叫声淡去,无奈这叫声意外得顽强。我开门探头出去,外面下着小雨,飘在脸上一阵冰凉,一只猫在走廊上嚎叫。被推门声惊动,它立刻缩出一楼的防护栏,一转眼又回来,把两只前爪搭在湿冷的防护栏上,我这才看清,是那只橘猫。

我转身回到宿舍,抓了一把牛肉粒出去,它放下了前爪,只探个脑袋出来,手心里的食物它是不肯吃的。我把牛肉粒放在适中的位置,让它不能用爪子轻松地够到,起初它吃一粒就转身回去,我逐渐将食物放远,一粒又一粒,反复几次,迫使它折返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一粒的时候,终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享受最后的馈赠,还是为了安全,转身离去,它犹豫了……我蹲下身子和它对峙,雨还在下,我俩仿佛雨中决斗的日本武士,胜负只在一招之内。

然后,它低下了头,我抓住了它的脖颈。

这是一只几近成年的橘猫,和之前的小心完全相反,它丝毫没有挣扎,眼神变得温顺,我把它带到寝室里。后脚刚落地,它就开心地跑起来,在各个床脚兜了几圈,仿佛房间里的一切自此成为它的私人物品,它自然的姿态,让我不禁怀疑它是否以这种方式生活过。

它对我少了防备,在我的脚踝之间窜来窜去,凄厉的猫叫变成了轻言细语,我很享受这一刻。橘猫跳上了书桌,它舒张了身体,即便在我带着微微的恶意按压它的爪子时,它也没有伸出指甲,大方而得体,我的靠近似乎成为了它对我做这一切的奖赏。它渐渐闭上了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外面的雨依旧淅沥,从没考虑过停下的样子。

我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被它自然而然,长驱直入式地套路,进门以后,它从未停止过温柔,这种叫声里不只含饥饿,寒冷,还有招摇,在我自以为掌控它的时候,它收起谨慎,变得温顺,随后奸计得逞。真正被抓住的,是我。

一念至此,我抓起橘猫,它又发出了哀嚎,我不清楚它是否已经把我当做它的主人。如果我不算它的主人,那就不叫遗弃,我这样安慰自己。我狠下心来,故意把门撞出“砰”的一声,我能感受到,它在外面挠门,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再放它进来,它只是一只流浪猫啊。随后,它的叫声走远了,我打开门望去,它已经穿过了灌木丛,在雨中对着过往的人们—--下一个愿意领它进门的人,叫唤起来。

我送一位姑娘回她的宿舍楼,海南的夜晚,月明星稀,风动鳞甲,呼吸的节奏越过了秒针的律动。在这天的末尾,沉默变成了我俩交流的语言,我心里满怀希望,想要创造一个心满意足的明天。

送她到楼下后,我回到十九栋,遇见了那只橘猫。

当然,并不只是十九栋有流浪猫,十四栋、十栋,都是它们暂定的居所。学校是社会人口流动的齿轮之一,好像每天都有人从这里毕业,离去,不再回来。还有从全国各地学成的人才,来到这里,投入宝岛的经济建设,这些都是活在旅途中的人们。走在路上,时不时地就会遇到活在旅途中的猫。我曾见过许多人围观两只猫打架,更为瘦弱的一只,显然力不从心,被动地将爪子乱挥一通,咧开嘴发出“哧哧”的警告声。但它的眼神并未透露出任何恐惧,抑或是更像在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其事件起因很简单,大概是为了争夺一块残缺的鸡柳,令我意外的是,这一场景没有引起一阵滑稽的嬉笑,反而让气氛变得感伤:“真可怜啊!”,我这才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算是主人生活在这里最后的痕迹。遗弃,不再是单纯的行为,而是对过去某种生活方式或者情感态度的诀别,带着一丝终于解脱的轻松。至于大多数留下来的人,他们无需关注这些,仿佛猫狗此类生命,与食堂、奶茶店一样,只是学校生态的一部分。但有些时刻,他们也会显露出明显强于面对猫狗应有的常情,生命之于生活本质上的共情。

后来的日子里,我又把橘猫领回过宿舍几次,它和宿舍的哥们儿们都算是认识了,和之前认识我不同,它进门的时候,更像是军区首长检阅自己的部队,我们私下里给它起了名字—橘总,但当着它面儿却很少这样叫它,生怕它听懂了更加神气。我们把零食分给它,它也从不客气地胡吃海喝,我不再介意它是不是猫骗子、猫奸臣,毕竟,为猫之道与为人之道大相径庭。

我们始终没法让它停留太久,按条例来说,大学宿舍是决不允许养猫的,何况隔壁就住着楼层管理员。我们总是给橘猫一些吃的,放它进来,在雨天给予它干燥和温暖,然后又赶它出去,不知道这样做,对它来说,是不是一种残忍。我们也曾举手表决,动过永久收留它的念头,但它和我们玩累之后,就又开始急躁不安,不断地挠门想要出去。下次看到它,又心软带它进门吃喝。

终于有一天,我下定决心,把趴在床下的橘猫揪出来,它的后腿妄图蹬开我的双手,或许是它察觉了我的动摇,它叫得越发凄惨。突然有一种假想从后颈窜上我的脑门:没有我它就会死,它会像街上的猫一样,某一天静静地躺在草丛里,不再醒来。我既被这份责任所累,又享受着这份责任带给我的欢愉,好像没有我不行,我主宰了它的命运。我轻轻地关上了门,橘猫很快就不叫了。

李驰翔曾说,一个人能养好自己的猫,那么这一定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人。十九岁生日的晚上,我翻来覆去思索着这句话,不懂怎样才算养好了一只猫。我也渐渐理解,人在临近崩溃的时候,是渴望着成为什么别的东西的,他不再愿意从人的视角看到这个世界。养好一只猫,是在说一个人对自己生活的完全掌控,然而,我们总是移情于别人的猫,想要掌控别人的生活。

为了宿舍楼的整体形象,灌木丛在暑假里就被园艺工人推掉了,新学期开始后,我许久都没有见到橘猫,那三只黑猫也一起没了踪影。而在街上,猫咪像是从生活的某个胡同里泉涌而出,在不经意间跑过你的身旁,又匆匆消失地在不见光的地洞里,正所谓“猫无定所,狸牲无情”。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洒脱,并且更是无可厚非的。把人比作猫,其实是很残酷的比喻。但是,这次被抛弃的,是我。嘛!它本就不属于我,它属于灌木丛,它是一只猫,一只野猫,一只骗吃骗喝的坏野猫,无所谓的……

我想它已经寻觅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我由衷地祝福它。大二开始,学业愈发繁重起来,缺乏睡眠、昏昏沉沉的我,再一次失去了冥冥之中可有可无的什么……回到十九栋,在我转弯的一刻,橘猫从漆黑的楼道里奔出来,我叫住它。

“咪咪”!

它还认得我,但不愿靠近,我想,它或许曾经真是一只家猫,不过,它一定不是被遗弃的,它是自己逃走的。

“喵呜”!

橘猫一跃,跳出了一楼的防护栏,在灯光的映衬下,我仿佛看到了老虎的金黄。

来源:海南大学记者团

文字:刘庆超

播音:褚浩

图片:来自网络

责编:张仲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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