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戴森 (James Dyson)，戴森创始人兼首席工程师，被誉为“英国设计之王”。

他从自家的马车房出发创业，经历5126次失败后，发明了气旋吸尘器，创立戴森公司。此后的故事，如更多人所知：吸尘器、吹风机、无叶风扇、空气净化风扇等产品相继出炉并风靡一时，引领了家用电器消费的革新，也成为城市中产生活品味的象征。

在他的自传中，他却这么定义自己的故事：“我想把这本书叫作《詹姆斯·戴森：失败者》。与最终取得的成功相比，发明的过程中失败更多。”

“我们要从失败中学习，也要可以自由地犯错。只有秉持无惧未知与无畏质疑的信念，才能颠覆创新。”

以下是他的自述。

《发明：詹姆斯·戴森创造之旅》

作 者：[英]詹姆斯·戴森

出版社：湛庐文化/中国纺织出版社

出版年：2022年4月

《》，

1983年，经过4年的创造和测试，我设计的第5127个气旋吸尘器手工原型终于成功了。

也许我应该挥着拳头，从车间跑到马路上，尖叫着：“我发现了！”尤其是在经历了5126次失败后，这本是我该有的反应。

但是，我非但没有感到兴高采烈，反而莫名有些沮丧。

怎么会这样？答案在于多次的失败。

一天又一天，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努力研制一种更加高效的气旋分离器，用于收集和分离气流中的灰尘。

每天我都设计并制作出几款气旋分离器，并逐一进行测试，评估其除尘效果，期望它达到有效吸附0.5微米灰尘的效果——人类头发的直径为50～100微米，同时尽可能少地消耗能量。

对于门外汉来说，这听起来可能既无聊又乏味。我非常理解。但是，当你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一旦达到，就有可能为现有的技术和产品开创出一种更好的解决方案，你就会变得投入、上瘾，甚至一发不可收拾。

01

我想给这本书取名“失败”

人们常认为发明是灵光一现，现实恐怕很少是这样的。

与最终取得的成功相比，发明的过程中失败更多。我甚至想把这本书叫作《詹姆斯·戴森：失败者》，但被人劝止了，因为这可能会给人误导。人们都想读关于成功的书。

有趣的是，善于发明的工程师永远不会满足于他们的最新发明。他们往往会疑惑地看着它说“我知道怎么让它变得更好了”——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这是他们革新的开始，标志着产品性能将再次飞跃。

然而，如果未来的年轻发明家能够认识到，发明一种事物，例如治疗老年痴呆症的药物，靠的并不是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时那种突然降临的灵感，而是对勤奋研究的明智追求，那么他们可能不会因为才华是做研究的先决条件这一观念而气馁。

研究的过程需要做许许多多试验，要接受甚至享受失败，但还要继续试验，遵循从观察中获得的结论进行研究。发明往往更看重的是耐力和耐心地观察，而非灵感。

02

一切都在变化，经验可能没那么重要

我的故事并不是一个聪明人的故事。我甚至没有接受过成为工程师或科学家的训练。

然而，我身上有一股冲劲儿，不喜欢遵守惯例，爱挑战权威，且对一切质疑置若罔闻。同时，我也做好了从一次又一次失败中寻找突破的准备。

如果像我这样起步晚的人都能成功，这肯定会鼓励其他人。我记得从获得学位证书开始，我就很兴奋，因为我将要制造一款我参与设计的产品，尽管当时我对批量生产和营销一无所知。

在我前进的过程中，我天真而迫切地渴望学习一切有用的知识。然而，这是一条陡峭的学习曲线，现在仍然如此。

一切事物都在不停地变化，所以经验没有多大用处。当时我并不知道这点，我以为有了经验会变得容易些。

对于那些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一定会深受鼓舞。52 年后，我可以向我的毕业生保证，经验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03

年轻人应被鼓励成为实干家，

而不是空谈美德的人

吸尘器的故事开始于42年前。每天，我都会穿过家里的院子来到一个小马库，坚持不懈摸索研发一种气旋分离系统，用于分离灰尘，使人们摆脱尘袋堵塞的烦恼。

与大多数研究和发明一样，我在早期测试了不同参数的原型，试图发现有关尺寸和形状的某些真谛。在开始实验工作之前，这是直击要害实现巨大突破的必要基础。

我怀着期待去工作，期许也许今天我就会发现一些新的东西，助我一步步前进。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开始让我兴奋起来。“等一下，这本来应该可行的，现在为什么不行呢？”我挠头，困惑不解，继而又有了一个新的实验想法，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当时，我经常是满身灰尘，满身债务，但仍然乐此不疲。

幸运的是，我的妻子戴尔德丽给予了我巨大的支持，她允许我抵押房产，拿我们的家庭生活做赌注，同时，银行也非常好心地贷款给我们。

她和孩子们从来不怀疑我每天在做什么，而是给我鼓励、爱和理解。没有这些，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我们的每一个朋友也都是如此。他们在心里一定认为我疯了，认为我在浪费时间，并且把自己的家庭拖进了贫困之中。

但他们从来没这么说过。相反，他们支持我们，给了我们毫不吝啬的鼓励。没有这种鼓励，我也怀疑我无法坚持到最后。他们是我真正亲密的朋友。

我认为，发明在今天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年轻人热衷于拯救地球、改善环境，并积极寻找治疗致命疾病的方法。我确信，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努力研发来解决。

我希望看到更多在校学生受到激励成为工程师和科学家，实现他们所追求的突破。我们应该鼓励年轻人成为实干家，而不是空谈美德的人，帮助他们努力解决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问题，同时展望更美好的未来。

04

何为企业家

企业家可不是媒体想象中的大男孩。企业家要创造新产品和新机会，并在这个过程中创造有回报的就业机会。

企业家最好成为不断更新、推动进步的循环过程中的一部分。当然，这并不容易。

盈利与亏损、成功与失败之间其实只有一步之遥。一旦周围环境发生变化，你需要随之做出改变，重塑你的事业。

就像在你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情况，并且明白事情如何运作之时，它却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变化。到处都布满了陷阱。

我已经到了担心一切的地步。

就像一部老式美国西部片中展示的那样，一位美国骑兵军官说道：“我不喜欢现在的情况，中士，这似乎过于安静了。”话音刚落，就有一支箭落在他的胸口上。

每一天都是一场冒险，也是对意外的一种回应。即使有些事情似乎停滞了，但公司必须不断向前。为了生存，公司必须不断发展和创新，变得越来越好。没有比满足现状更危险的事情了。

05

缺乏信念与信心，英国要做出改变

戴森公司取得成功之后，一些英国人就总问我什么时候要卖掉公司，好像我只是暂时屈尊在一个阴暗肮脏、缺乏创造力的制造业世界里。

当我赚到人生第一个100万英镑时，他们认为我该摆脱汗渍渍、脏兮兮、严酷而又乏味的生活，去成为一个无所事事、逍遥隐居的地主了。

不管怎么说，当一个人受过良好教育、有能力做一些“富有创造性”的事情之时，他为什么不选择待在办公室或工作室里，而非要扎根工厂呢？

英国大概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国家，企业家们一有机会就会卖掉公司或让公司上市，而上市往往是卖掉公司的第一步。

这一直让我感到困惑和悲伤，因为一方面我相信企业在上市后会失去一些东西，另一方面很多上市或被卖掉的企业最终落入外国人的手中，迷失了前进方向，最终沦为附庸。

创业型家族企业倒是可以世代相传，但与其他国家相比，英国这一类型的企业少得可怜。

德国有著名的Mittlestand，即中型私营企业，这类企业通常经历了多代传承，同时还有宝马和我们的竞争对手博世这样的巨头企业。

法国有大的家族式时装店；

意大利和西班牙也有类似企业。

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家族企业，其中包括食品和农产品企业玛氏和嘉吉。

然而在英国，除了JCB公司以外，你很难说出一家由企业家创办的标志性私营企业的名字。

我认为，由于没有大量成功的家族企业，英国的实力遭到了削弱。家族企业的优势在于，它能够以上市公司无法做到的方式进行长远思考和长期投资。

我还认为，家族企业所拥有的商业精神、商业道德和经营哲学，往往是上市公司所缺乏的。

这就好像英国企业家希望尽快变现一样，他们这样做要么只是为了钱，要么是因为害怕继续经营下去会失去一切。

如果是为了钱，就意味着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对企业、对同事甚至对客户都缺乏热情。他们的做法是一种短期致富方式，底层逻辑是担心还没来得及套现就失去生意。

这种缺乏信念、对所做的事业缺乏信心的情况令人担忧。

为什么英国人有这种想法而其他国家的企业家没有？是不是因为我们虽然挑起了工业革命，但没有像其他国家那样将其继续下去？

从历史上看，英国公司可以向当时的整个大英帝国势力范围提供货物，销售十分便利，而其他国家则必须利用其工业实力在世界贸易中竞争，通过这种方式，它们取得了更大、更长久的成功。

是不是因为英国贵族从来没有工作过，仅仅通过继承财富就成为人上人，所以英国人普遍认为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就再也不用工作了？

难道英国人不把一家公司看作一家生产优秀产品、雇用和支持许多其他公司的企业吗？

难道他们不认为，作为企业的所有者，他们有责任为了被雇用者的利益而发展和维持企业吗？

是不是因为我们崇尚辉煌而轻松的成功，而忽视成功背后是一代又一代人经营企业的艰苦奋斗和砥砺前行？

06

我喜欢刀尖上跳舞的生活

在创业初期，许多聪明的朋友都建议我，当收到一些极具吸引力的报价时就把公司卖掉。我怀疑他们担心我会失去一切，或者他们觉得我已经实现了我想要的一切。

的确，家族企业的大部分财富都与企业有关。继续将其作为家族企业经营，既是一种风险，也是一种责任。但我喜欢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生活，不断参与商业竞争，经营生意。

我热衷于开发新技术，并与身边这支优秀而富有创造力的团队通力合作。如果我们失败了，“被淹死总比做个笨蛋强”。

那些好心人完全没有抓住重点。我努力工作，既不是因为那5127个吸尘器原型机，也不是为了成立戴森公司来赚钱。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有强烈的愿望去这么做。

在我们故事的早期，集尘桶是另一个“明确”的例子，表明我们不顾一切地走自己的路。我们相信自己的直觉，决定忽略商业调查和零售商的意见。

我和彼得·甘马克一直在开发吸尘器，我们喜欢看灰尘和污垢被吸出来。我们不想把机器所做的这些繁重的工作藏起来。

违背既定的“专家”思维将会承担巨大风险。没有人能确认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对的。事实正相反，每个人都在证明这是一个错误，所有的数据也都不支持我们的决定。

然而，如果我们相信“科学”，而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们最终会走上沉闷的从众之路。集尘桶被证明是成功的设计，从那以后，吸尘器生产领域的所有“后来者”都在产品中装集尘桶了。

07

走少有人走的路

走与众不同的道路，在成为制造先锋的过程中将遇到重重障碍，然而，创造和解决那些看上去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个过程十分美妙。

但创业艰难，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功。你会走得跌跌撞撞，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振作起来，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这个过程也很可怕，我一直都对此感到很害怕。不过，运动员们的经历证实了，恐惧可以是一件好事，因为它能激发肾上腺素和动力。

就我们而言，戴森很幸运地招到了一些优秀的年轻人。他们充满了新想法，渴望把事情变得更好。

与此同时，我们其他人需要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永远对一切充满好奇。

我们中的一位最有创造力的戴森工程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已经80多岁了，但他有一颗小男孩的好奇心。

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乐观主义者，挑战一切需要挑战的东西。他很热情，总是乐于尝试新事物，具备真正的创造性思维。

这些力量来自勇于追求新思想、挑战正统观念和自己的信仰。虽然我不愿意给任何人忠告，但我确实鼓励别人，也提醒自己要有冒险精神。我们必须追随自己的星辰。

08

我们要从失败中学习，

也要可以自由地犯错

就其本质而言，创业并不总是成功的，否则就太容易了。我们冒险的前提并不是觉得自己必然会成功，我们都非常清楚我们很可能会失败。

当然，我不知道戴森的最终目的地在哪里，那不是我决定的，但我唯一要确认的是，那是一个令我兴奋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我们怎样才能避免成为一个懦夫？这就要求我们一心一意地解决一个问题，不管我们遇到多少挫折。即使意味着要做5127个原型机，我们也要保持开放的心态。

记住，保持不满意甚至害怕的心态并没有错。我们应该遵循自己的兴趣和本能，而不是信任专家。

要知道，人生是一个漫长的学习之旅，而且往往是从错误中学习。我们必须继续向前，我们真的可以做得更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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