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林毅夫、张维迎、姚洋、黄益平、陈春花、刘国恩、余淼杰、宫玉振、雷晓燕、卢锋、杨壮等11位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顶级教授将为您重磅解读影响全球经济的11个关键之问。更多精彩，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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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是经济增长的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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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誉是企业家最重要的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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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市场经济下是笨人伺候聪明人，市场经济下是聪明人伺候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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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经济学家不理解市场经济和企业家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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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卷是因为开放程度不够；越开放，越不会内卷

在过去40多年里，中国经济发展如此之快，一个基本原因是，中国走了一条以市场化为导向的改革道路。然而，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双轨制价格改革保证了从计划调节到市场调节的平稳过渡。

本期《全球经济十一问》，北大国发院教授、市场与网络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张维迎，从多个维度讲述了市场经济的逻辑与企业家精神。张维迎认为，大部分经济学家不理解市场经济，因为不理解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精神的本质是人类的创造力、超越别人的追求。市场经济中的企业家精神是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市场经济下是聪明人伺候笨人，最大受益者不是企业家，而是普通人。

问：如何认识中国在国际地位中角色的转变？

张维迎：中世纪之前，各个地方的差距不是特别大。人类大分流就发生在过去工业革命这200年，有些国家发展很快，有些发展很慢，甚至不发展。中国相当于是从规模上的大国、历史悠久的大国，变成了一个落后贫穷的国家，通过改革开放的40（多）年，中国的经济规模、国家力量、人民生活都有很大的提高，使得我们重新在世界上取得了重要的地位。

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人口占世界20%的国家，当它的经济发展走在世界前列以后，这世界的整体平衡都会发生变化的。

问：中国奇迹般的转变源于什么？

张维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改革开放引入了市场机制。计划经济之下是不可能产生企业家的。现在有一大批企业家出来了，（说明市场机制）能够把企业家精神焕发出来。

那些最有才能的人，他们在开始做生意，做工商业时迸发的那种力量就非常强大。企业家（是）整个经济增长的推动力。

另外一方面，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西方国家发展了200年，在这个过程当中积累了大量的技术和科学，也有很多的失败，花了很多的成本，我们可以拿过来就用。如果中国不改革开放，不走市场化的道路，如果中国的企业家精神不能够焕发出来，西方的那些先进的技术早就在那放上去了，我们也没法利用。即使我们改革开放了，但是如果没有西方过去几百年积累的科学技术知识的话，我们也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问：应该如何看待中国的市场经济？双轨制结束了吗？

张维迎：双轨制的核心思想是什么？第一，就是承认我们人类的无知。

计划经济的一个缺陷是什么？它假定有那么少数人什么都知道，然后它就可以做一个全面的计划，让别人都实施。

市场经济的本质就是我们不知道那么多，人类需要的知识都分散在每个人的脑子里面，而不同人知道的是不一样的，这有好多主观性。

市场上机制本身不是设计出来的。双轨制在一个边缘上先引入市场，然后让市场自身不断的演化出来。

双轨制实行了若干年之后，从价格的角度来讲，1993年的时候，工业品90%以上都放给市场了，农产品也放给市场了。但是另外一方面，好比我们的要素市场，自身也可以说没有完善。要素做得好的可能就是劳动力，但是资金、资本，现在也没有完成。我们好多资金的配给是有行政命令的，我们银行系统主要还是国有银行主导的，利率也没有完全市场化，还是双轨制，土地可能更是这样的，还有整个体制。我们现在其实仍然在改革过程当中。

第二，从动态的角度来讲，兴趣、知识是不断变化的，而且好多（信息知识）是（发展）过程中创造出来的，你没有创造你就不知道。好比说，计算机还没有的时候，你怎么计算计算机的需求量是多少？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市场经济最重要的就是，让每个人去想问题，有人对，有人错。对的这个人他的想法就变成一个产品，然后市场就不断扩大开了，错的人就逐步的被淘汰了。所以，不断的迭代，不断的迭代，才有了这样一个发展。

你只要搞市场，给每个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提供机会，经济就会发展起来。

另外市场经济给每个人提供了机会。现在有很多网红，农村女孩突然间就变得富有了。市场经济给每个人提供了最大限度的（空间），发挥自己的才能优势，无论这个优势是什么。真正市场化程度高的地方反倒显得比较公平，因为它给每个人提供机会。而且企业家之间竞争越激烈，对工人越好。

问：建设高质量的市场经济，关键是什么？

张维迎：从国家角度讲，建立法制保护产权；从企业的角度讲，得有一整套管理制度。

企业家特别讲声誉、信誉，因为这是他最重要的资产。

真正的市场当中，能够真正的使这个人保持富有下去的（行为）一定是诚实守信的。坑蒙拐骗是一次性的，最多骗两次，不可能持续下去。因为一个企业挣多少钱与他的声誉有关。如果这个企业没有一个所有制，就没有人在乎它的声誉了，它就可能胡来。

假如我办一个饭馆，来吃的人都是陌生的。我今天骗你一把，偷工减料，那你以后不来了，我不就完蛋了吗？装修花了这么多钱，我怎么还？

问题就是，你下面有很多员工、厨师、服务员、采购，你怎么能够监督他们？所以就必须有一定的严格的管理制度。

政府需要的最重要的就是维持法制。比如度量衡，如果度量衡不统一，如果我买一些东西，我说缺斤少两，你说没有，因为用的秤不一样，那么信誉机制、声誉机制就没法起作用了。

所以政府在维持这个秩序上非常重要，使得信息变得更透明、更真实，流通速度更快，这都有助于企业家提高他注重声誉的积极性。这个时候反倒政府不要具体管某一个企业，消费者会惩罚它的，市场会惩罚它的。若靠政府去处罚他，有的时候反倒不得要领。

问：为什么市场自身带有监督机制？市场又特别需要政府做什么？

张维迎：真正的信任是要在市场当中建立的。

麦当劳为什么在全世界有那么多店？几十万家店，数百万员工。你为什么相信它？它叫麦当劳，只要任何一家分店给你卖了过期的汉堡包，报纸上一登，麦当劳的生意就受到损害了。所以它有一整套的规定，比如你的厨房用具都得从我这采购，不能随便采购，（否则）不合格就坏了我的生意。然后你要开这个店，你要给我交保证金。我还要培训你，你要是说我不要你培训，那我不会让你用我这个牌子的。就这还不行，还老派一些神秘的客人，来麦当劳吃饭的人，有的时候就是麦当劳总部派来的点餐员，当地人也不知道，人家每天都要写报告的。

这样它才能把这个生意维持住，有积极性干好事，有积极性监督别人不干坏事。那政府不就轻松多了吗？政府只是处理一些特殊的事情，比如说，我办了麦当劳，你没有得到允许但你也办了麦当劳，政府就得处理你。不是说政府或者法律这么做是为我（麦当劳）好，是为了消费者好，因为这个时候法律不保护我的商标的话，所有人都乱来，我干得再好，只要有一个人（干坏事）就把我的事坏了。

所以这个时候法律保护了这个商标，就保护了消费者，消费者看到这个商标就信任，市场上的信任就建立起来了。

商标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让我们可以追溯责任。好比说超市那么多东西，你把商标都撕掉，有多少你敢买了？不敢买。因为你受害了就不知道找谁去，有这些商标你就知道我受害了应该找谁去。因为他也知道，他骗了你，你会找到他，所以他就不敢骗。所以我讲，保护产权这种无形资产，不是为了产权商标的所有者，而是为了大量普通的消费者。

市场一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们看到一开始出现一些企业家做（不诚信的）事，消费者有些可能受骗了，但是如果这个国家的秩序、产权秩序好的话，最后最诚实守信的（企业家），以后人家就去买他的。

我们建立一个市场的秩序，也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不要以为出现了一点问题，马上就要求解决它，越解决越糟糕。

问：市场经济会不会使企业家挣得太多，加剧贫富分化？

张维迎：我们并不真正理解市场经济，并不真正理解企业家。因为人天生是有差距的，男女就有差距，个高个低也是差距。姚明打篮球，我就不能打篮球，所以一定会有差距，我们必须承认。如果我们没有这些差距的话，人类就是灾难。

作为消费者来讲，如果你真的不舒服，很简单。你对企业家有气，你报复他太容易了，你马上把他开除，你不买他的东西就实把他开除了，他不就破产了吗？他连我们都不如了，你眼红他什么呢？

市场经济跟传统很不一样的。传统社会当中，都是笨人伺候聪明人，聪明人高高在上，笨人端茶倒水，市场就是聪明人伺候笨蛋。乔布斯聪明吧？我笨，我哪懂手机，但是他就得伺候我，我一不高兴，我就抱怨，我就不买他的东西，把他辞了，我就找另外一个了，他还老在讨好我。所以我说，你要抱怨就抱怨他的产品，别抱怨他的收入。抱怨收入，是你给他掏的结果。

市场经济得到最大好处的是普通人，不是那些企业家，乔布斯从iPhone苹果（手机）赚了多少钱？就算他赚500亿，1000亿美元，全世界数亿人使用苹果得到的好处是多少？企业家最后赚的那个钱，与他整个产品给我们人类带来的价值相比，不能说九牛一毛，也差不多是一牛一毛。

最重要的在这过程当中，所有人都理直气壮，都是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只有企业家是最后一个拿的人，前面拿完了没有了就没了。工人叫挣钱，老板叫做赚钱，挣钱和赚钱是不一样的。挣钱的人不会亏损，只有赚钱的人会亏损。

他（企业家）富有，是因为你把他给扶起来的，你为什么能扶起他了？因为你觉得自己得到好处了，这不是很简单吗？你不能买了他的东西又骂他，你干嘛？你骂他，你别买他的东西不就完了，他没有强迫你，市场没有强制权。

我们大部分经济学家不理解市场经济，因为我们不理解企业家精神，我们的教科书里面，把企业家精神都排除掉了。举个例子，假如说你看地上有20美元，经济学家上课的问题是你应该捡还是不捡，弯下腰捡起来？还是不捡？什么叫做标准的经济学答案？标准的经济学就是不捡，为什么？因为真的早被人捡走了。真实世界是什么？那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有的人看得出来，有的人看不出来，这才需要企业家精神，企业家面临的是完全不确定的世界。评价企业家，不要看他没做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没做的事多了，每个人都有好多事没做。他能够持续下来，我们消费者喜欢他，买他的东西，这就是他对我们人类最大的贡献。但是我也说人类很悲惨，悲惨就是我们人类基本上都是不干事的人指责干事的人。

市场的本身是不断流动的，没有人永远是最富的人，他一定会被其他人超越的。所以约翰夫·熊彼特讲，富人俱乐部就像一个旅馆，总是住满了客人，但是名字老在换，有人出去，有人进来，这才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从这一个意义上来讲，流动性最有利于公平，与传统的社会分界。

假如美国今天的财富500强，仍然是50年前、100年前的500强，那这个国家就完蛋了。他之所以有活力，就是不断有新企业来替代，所以我反复强调，好多人不理解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精神本身就是竞争，就是超越别人，而且每个人还都要被别人超越。

每个人都会退出历史舞台的，所有的企业最后都会失败的。没有一个企业容易活下去的，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有比他更优秀的人，如果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他永远不会衰落。

经济学给人的概念就是这样的，技术给定了，资源给定了，所有的给定，谁算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由此我们就导致零和博弈的思维，我们以为资源在那，技术在那，然后就是怎么分配的问题。

现在市场经济不是的。市场经济非常有意思，没有任何法律规定只能你当企业家，我不能当企业家。谁都可以当企业家，你不服气自己去做，没有人阻止你。你查一下那些列入富豪榜的那些人，看他的背景是什么，大部分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甚至有一些是收垃圾的，还有一些农民，都是很普通的人，这个市场给这么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提供了这样的生存条件。

你就看洛克菲勒，你就看福特他们的后代在做什么？他们不在榜上了，但他也可能过着decent life（体面的生活）。我们看中国，这么短的时间，2010年中国胡润富豪榜最富的100人，2020年只有30个人还在这个榜上，另外70个人不知道哪去了，至少不在这100人里面，这才是市场经济。

问：如何看待企业家的急功近利与长期主义？

张维迎：企业家有些人天生就急功近利，有些人就看的更长远。但是，我们能够改变的是什么？就是本身的体制、政策和环境。但如果体制、政策经常调整的话，即使爱考虑长远，他也变得短视起来了。如果政治比较稳定的话，他就会考虑长远。

所以当我们看到市场人的行为的时候，他某种意义上是由于外部的环境导致的。好比说我们现在做一个生意，明天我能不能做？不知道，因为如果明天突然下来一个政策，说这个不能做了，那我干嘛考虑长远？考虑长远意味着要牺牲眼前，如果你看不到长远，你干嘛要牺牲眼前。

所以一个好的政策，一个好的体制就是使人们能够看到长远，看到眼前带来的长远好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会导致行为越来越短期化。

伟大的企业家一定是长期主义，但是人为环境的变化太快的话，他也会放弃（长期主义），因为他也要生存。

问：如何理解企业与企业家精神？

张维迎：企业本质上的财富，是主观概念。在我手下是企业，到你手下就不是企业了，还有可能变成负资产。就像一个人一样，你看现在你出气，呼吸，我们想跟你说话、交流；你不出气了，我们还得花钱雇人把你搬走，那是一个负担。

对于企业来讲，这口气就是企业家精神。有这个人在这，它值钱，没有那个人在那，它不值钱，你不要以为他马斯克，多大的帝国，多大的财富，假如说马斯克某一天不干了，把企业卖了，它（特斯拉）一分都不值，因为它有很多债务，没有人要的。

这些企业家，我们看到是成功的，光亮的，好多失败的谁记住他了？中关村80年代有多少企业，中科院办了多少个企业，有几个还在那？大部分都没有了，你记住了吗？你不记得吧。

你记着联想是因为它活下来了，它为什么能活下来呢？它是靠一种企业家精神。

企业家精神核心就是你做别人没有做的事，你要打破常规。有一些人当他在位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守摊的，那就没有企业家精神。有些人在这个位置上就总是要做事的，总是要改变这个体制的，那就是企业家精神。学术也是一样，有人说我就教好书，我就照本宣科，有些人就创造新的理论。所以企业家精神就是人类一种创造力，人类不安分的那种（追求）。尽管每个人都有，但是不同人是很不一样的。这个用熊彼特一个比喻来讲，每个人都会唱歌，1/2的人在平均以下，1/2在平均以上，最后真正你愿意付钱听他们唱歌的那些人，只占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那是少数人。企业家也是这样。最后真正能够成为企业家的是少数，尽管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丁点企业家精神。

这些极少数人，他们的精神用到哪就很重要。17、18世纪，英国那些最聪明的人都在做企业的时候，那些贵族也开始做企业的时候，中国最聪明的人都在准备科举考试，进官场。官场主要是分配财富的，做企业是创造财富，如果最聪明的人不是在创造财富，而是在分配财富，这个国家就很难发展了。我们过去40年，原来分配财富的人变成创造财富的人，特别是邓小平南巡讲话之后，原来在政府当官的处长、局长下海了，最后海归回来的这些，还有国内这些优秀大学出来的这些人都（下海了），这就是一个人力资源，或者是企业家资源的重新配置，没有这个配置中国不可能有今天。如果真正最聪明的人去做生意了，这个国家就有希望了。

企业家还有一个特点，不断的给别人创造机会。一个地方企业家越多，每个人活得越滋润。

问：企业家与科学家，谁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更大？

张维迎：好多的发明是企业家创造的需求，然后发明家有可能才做出这个东西来了，比如说飞机。

美国有一个企业家创造了泛美航空公司。在1965年的时候，他让他的朋友，在波音公司的老总，给他生产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最大的、载客量最多的、能力最强的飞机来，这就诞生了波音747，如果不是泛美航空的老总订这个货，这个（波音747）其实是不存在的。

古罗马的时候就有蒸汽机，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玩具。蒸汽机之所以发生了这么大的威力，带动了整个工业革命，靠的是两个企业家。一个叫做罗巴克，他是给瓦特第一个资助的，让他去做研究。罗巴克破产以后，这个事就由博尔顿（继续下去）。蒸汽机原来就是一个淘水的工具，后来变成动力了，这个想法就是博尔顿让瓦特来做这件事。

如果没有这两个企业家，瓦特说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出来。

发明和创新是不一样的。创新必须有商业价值，这些就是靠企业家。爱迪生有好多发明，他的商业头脑非常好，他也是一个企业家。爱迪生名下的好多发明不是爱迪生自己做的，是他的一套人马做的。

但是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特斯拉，他在发明方面的创造力贡献甚至不比爱迪生差。特斯拉还在爱迪生公司里还打过工，最后辞职了。爱迪生让电能用来照明，特斯拉使得电变成一种动力，电力变成机械力，最后替代了蒸汽机，这是特斯拉的贡献。特斯拉最后是贫困潦倒，他没有企业家这样一种素质，

不要觉得我们是一整个生产链，有人在那搞科研，有人在那搞发明，有的企业家搞生产，不是那样的。有些科学本来就是倒推回来的。

再举个例子。石油化工只有100多年的历史。石油不像煤炭一样可以自己点着烧，它必须提炼。提炼这种技术，又分解、净化等等，最后生产了300多种从石油里面提炼出来的产品，包括我们用来制造衣服尼龙等。那怎么来的？就是从实践中来的。然后科学家再翻过来研究这个东西，这个过程当中，既产业发展起来了，同时科研或者这门科学也就出现了。

所以科学、发明家都很重要，但是企业家是把科学技术变成生产力，把抽象的知识，书本的知识变成受惠于社会普通老百姓这样一类人，所以他是很不一样的。

问：如何看待内卷现象？

张维迎：我自己不是特别担心这件事情。人类本来就是这样，你干嘛非要上北大清华？而且北大、清华干嘛每年要比赛，我招了多少个高考状元，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认为第一名和第二十名都没有多大差距的，这需要我们本身一些认知（调整）。慢慢机会多了，大家就不再去挤了。原来我只能上北大、清华，现在我不上北大、清华，我去考哈佛行吗？我去申请斯坦福可以吗？我申请牛津、剑桥也可以。你要越开放，他就不会这样。内卷，是因为开放度不够，开放度够了，机会就多了，大家行行出状元就不会那样的（内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