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上海国家会计学院
2015-12-07 00:00 浏览量: 3348

云深不知处

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创院院长、教授 夏大慰

南怀瑾老师去年9月29日傍晚仙逝,尽管已过耄耋之年,但先生的逝去却仍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算不上是先生正式的学生,却是默默神会的仰慕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2003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们坐在长发花园的客厅聊天,先生侧身坐着,穿着玄色的长衫,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中,他忽然轻叹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真快呀!……时间不够用!……”他说。

……

……

一个时代过去了。先生真的故去了。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范仲淹的这句话用在南老师身上很贴切。把先生的风骨描绘得很全面。我以前看到“仙风道骨”四个字,总是想象不出那该是如何的风姿,看到先生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呀,原来就是这样!”他总是用一种慈祥、温和的微笑,睿智、通透的目光,来看这个世界,聊到开怀处,也常常会大笑,摆动双手作势,眼中闪烁出极度愉悦的光芒。只有看透世情名利,看破红尘荣辱,心地纯净无暇的人,才能有如此明快的笑容,才会有那么感染人的气场。

对先生早就仰慕已久。知道先生集中华传统文化之大成,道德文章,名闻天下,是一位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但是没有想到因缘际会,能够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还得感谢香港中文大学的吴毓武教授和台湾淡江大学的陈定国教授。当时学院刚成立不久,按照朱镕基总理“聘请世界最好的师资来讲学,把学院办成国际一流的会计学院”的嘱托,我们和香港中文大学合作举办了专业会计硕士学位项目,吴教授和陈教授作为项目的授课教师来院讲课。他们两位又介绍体悟师为专业会计硕士项目的学员。承蒙三位引荐,我得以能去长发花园先生的寓所拜访。十一年时光匆匆过,但第一次拜访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先生对学院很是知道,提到了朱镕基,创立了国家会计学院,提到了不做假账的不易,既要不做假账,又要把这个事情摆平,让老板满意,这需要很大的本事,这样的会计师,除非是国家会计学院毕业的学生才能办得到。他当时风趣幽默的点评,言犹在耳。其实当时,学院刚刚创办了几年,没想到先生就那么了解了。虽已是耄耋之年,但真是做到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关心”。后面的多次拜会,这样的感触更深。那天,我向先生提出邀请,希望他方便的时候能到学院给学员们做一个演讲。他欣然接受,并表示可以从历史角度谈谈“不做假账”的不易,说完此话后,或许是看到了我面有难色,他说:“你放心好了,说什么我心里有数。”那天拜访结束,先生一直送我们到电梯口。

提及体悟师,还可以披露一个小插曲呢!记得开学典礼时,楼继伟部长过来讲话,楼部长一眼就看到了台下学员中的体悟师,惊诧地问我:“大慰,怎么还有比丘尼?”,我向楼部长报告,体悟师是运动员出身,正规大学毕业,后来出家到五台山佛学院学习,现在在义乌的双林律院担任主持,她的所有条件都符合我们的招生标准。我又同楼部长讲:“我想天主教能在全世界发展,其背后肯定有一个强大的财务管理支持系统。弘扬中国佛教,也需要有懂财务的。”楼部长听后蛮赞同我的观点。后来南老师碰到我的时候,多次提到:“夏院长真利害,敢把体悟师招进来。”他告诉我现代会计制度是从天主教开始的,所以体悟法师应该学会计。我还真不知道体悟师最后到底学了多少财会知识,但她和同班的现任上海市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蒋卓庆倒是成为班里的核心人物,成为很多同学的精神导师。

首场演讲,我们没有经验,被那种盛况和观众热情给震撼了。除了我们自己的学员,还有友校慕名而来的,以及其他仰慕先生已久的各界人士,学院的六百人报告厅被一千人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簇拥在一起听课,座位放不下,站着也要听。尽管那么多人,整个场地却是鸦雀无声,大家脸上都是虔诚与敬慕的神情,因为都明白能得贤师口耳相传,亲身传授是大不易的。相熟的校友和朋友,一脸艳羡,问得最多的就是“你们怎么能够请到南老师?”他们都是先生的仰慕者,看先生的书本身就很开心,更不用说能亲耳聆听教诲。

先生当时已是86岁高龄,面容清矍,风度翩翩,眉宇间隐现着智慧之光。一头银发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先生的演讲延续了诙谐风趣的风格,开口就戏称自己“著书多为稻梁谋”,现场的气氛马上被调动起来,大家都被引得忍俊不禁,笑声掌声不断。也因为我在开场的时候,论及先生的辉煌成就,其实根本没有言过其实,先生却戏称我是刷油漆的,因为他的脸面被我漆得很精彩。他从会计的起源讲起,从改“茅山”为“会稽(即会计)山”的始祖“大禹”,讲到春秋时期做过“委吏”(司会计)的孔子。从“安史之乱”后唐朝著名理财家刘晏如何统筹有方,治理财政,又讲到明清时期绍兴师爷的功绩作为,种种辛酸。其间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上下五千年历史掌故信手拈来,唐宋元明清前人诗句娓娓道出,借古讽今,纵横捭阖。讲到高兴处,低吟浅唱,神形并茂,把本来枯燥的历史知识讲得趣味横生。期间,幽默的言语随处可觅,比如他提及四千年前夏朝的大禹,在绍兴开创了“大会计”。今天朱镕基要办国家会计学院,请来了大禹的后裔夏大慰来做院长。甚至提到《从大禹王到夏院长》或可作为一篇考据大会计历史的博士论文题目,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先生的演讲让我们领悟到不少做人做事的真谛。先生以“大会计”为题,不仅仅是单纯引用《越绝书》的典故,而是说会计的范围非常广,囊括了经济、财政、税务等,用先生的话说“大会计是宰相之才,真的经纶天下。”他还以《史记》为例,称司马迁这是把历史都衡量了,所以写的是“历史会计”。观点耳目一新,又在情理之中。实在是开阔了大家的眼界。他说地位越来越高,房子越来越大,车子越坐越新,人却越来越渺小。会计只是个技术,技术容易学,要能把胸襟放大,学问和思想提升,才是大会计的目标。言简意赅,发人深省。而先生引用的明治维新伊藤博文的“计利须计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实在是整场演讲的点睛之语,神来之笔。

与先生相处,最难以忘怀的是他面上永远带着慈祥可亲,谦和有礼的微笑,相由心生呀。先生演讲,开场就是自谦八字,“一无所长,一无成就”。先生很善于自嘲,“原来名士真才少”常常挂在嘴边,他已看透虚名。虽然年逾九旬,十多年来和他交往的细节,往往我早已淡忘,他却常常谈及,令我羞愧之余,深深折服于他惊人的记忆力。先生门生遍天下,后进晚辈万万千,居然还能拨冗关注我的健康,有一次他对我说:“你脸色不好。工作别太累呀。“后来他还专门派李素美老师到学院看望问候我,并教我如何正确打坐。知道我多年执教,伏案良久,颈椎和腰椎都出了问题,他还特地让传洪定期从台湾请来了小潘医师帮我正骨。先生的眼力非常好,耳力也甚佳。2012年春年前夕我去给先生拜年,当时刘明康夫妇也在,吃饭时我坐在先生的旁边,刘主席夫妇坐在我们的对面,聊天时由于隔着一张大圆桌,我有些听不清他们夫妇的只言片语,先生居然还复述给我听。为人处世上,先生堪称楷模,值得我辈好好领悟和学习。先生自奉甚薄,吃得很清淡也很简单,身上的衣服据说都有几十年了。无论是两次来院演讲,还是他请彼得圣吉过来演讲,从来不收取任何费用。近一两年我一直有一个宏愿,想拉着那些近三四年新进学院的EMBA的学员们去太湖大学堂拜访一下先生,同时在大学堂里面栽些树,我也晓得先生年纪大了,但其实只要他出来讲几句话,大家就很满足的,有人甚至说,其实只要看到南老师就可以了,感受一下先生的气场就是一种幸福。他们都是在社会上颇有点地位的企业家,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就和小年轻追星族一样的虔诚。我曾经和宏达说过我的想法,宏达告诉我:“你是知道老师脾气的。要是带学生过来,他会只说几句话吗?老师年事已高,不要让他太累了。”听了宏达的话,我也只好作罢。2012年春天,吴江太湖国际实验学校举行毕业典礼,邀请我去参加,但那天突然市里通知开会,没有成行。到6月的时候,我同宏达联络,想去看先生,被告知他正在闭关。我想,不要紧,那就等先生出关。后来电话过去,说是已经入定。没想到,再之后居然就是先生往生的消息,阴阳相隔,令人扼腕。

忧老庶绩,矜育苍生

很荣幸收到刘雨虹老师和慈雄的约稿,来写这篇回忆文章。我笔力不逮,难以描绘先生神采之万一。只是希望通过笔头只言片语,寄托我对先生的追思与怀念。这段时间,与先生交往的细节,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回想先生初次来校演讲之后,又过了几年,我们又陆续招收了一大批优秀的高端学位项目学员。因了第一次演讲的盛况与辉煌,他们总是在各个场合同我说,有没有可能再把南老师请到学院来讲一讲。时隔四年,先生已经九十多了,再次惊动,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次,南老师跟我说盛泽商会多次来邀请他演讲,我跟老师说,盛泽是现在中国的纺织重镇,出了不少最初在市场上摆摊而发迹的民营企业家。盛泽商会会长盛友泉和我相识。有一次,我去盛泽,听他们说起当地一些企业家有了一些钱后,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很多盛泽人赚了钱,都到澳门去赌博,饭桌上一位企业家告诉我,他一下子就输掉了几千万。出赌场的时候,看天花板是白茫茫一片。脚都是软的,上楼梯时好像踩在棉花上,回到盛泽就大病一场。一个人没有建立良好的人生观,突然发财之后,往往会因为没有道德的约束而失控,一下子放肆地沉迷到快乐享受中去,最终证明这是一个无边苦海。先生对此也是痛心疾首。现在回想起来,正因为先生那颗“矜育苍生“之心,才有了后面不顾炎夏,再次莅院演讲的机缘。

2008年,南老师第二次来学院,还特别关照盛泽商会和其他多次邀请老师的朋友们一起过来听。很多学员听闻我院居然又一次邀请到南老师前来演讲,无不欣羡仰慕,更以能身临现场,一睹大师风采,亲聆大师教诲为荣,纷纷奔走相告。虽说学院国际会议中心不算很小的场子,但鉴于第一次的盛况,学院只发了400余分邀请,但是演讲当日,半小时前座位就坐满,后来有学员索性席地而坐。由于人流源源不断的涌来,我们只能加开两个分会场,也是人满为患,走道上站满了学员。那次演讲总共有1400余人聆听。

先生以“商业道德”为题,旁征博引,举重若轻,纵览五千年之儒、释、道等中国传统文化,尤为关注鸦片战争以降中国文化的生存现状,把商业道德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阐述得条理井然。同时,因为先生的博闻多识,将古今中外的诸多奇闻轶事信手拈来,使整场演讲显得深入浅出,妙趣横生。真可谓切理餍心,字字珠玑,既是一次精神之旅,也是一种美的享受。整场演讲精彩纷呈,既有思辨深邃之美,又具文辞斐然之丽。更重要的是,在字里行间往往透露出先生悲天悯人、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悠远情怀。

演讲中的许多观点,真的是发人所未发,省人所未省。他说赚钱难,用钱更难。饮食男女,肆意挥霍称不上会用钱,能用来做好事,才是真会用钱。做好事,也不是撒钱即可。也要讲求一个机缘,有时更需要水磨功夫来养。就比如布施有两种,一种是钱财的布施,取之社会,用之社会。一种是智慧的布施。他谈到了诚信,“贸易不欺三寸子,公平义取四方财“。他说“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骄“。商业道德这场演讲最精彩的戏肉是先生对范仲淹一首诗的改编,警世恒言,振聋发聩:

世事循环望九州 前人财产后人收

后人收得休欢喜 还有收人在后头

先生学问博大精深,著作等身,内容涉及儒释道,融合了诸子百家的学说。因为有特殊的人生经历为基础,所以他的生命体验,往往与纯粹的学者不同。不仅如此,先生的学说还深入浅出,他常常能把深奥晦涩的命题,用最明白晓畅的语言表达出来,使得大家都能容易理解传统文化的精髓,所以他对传统文化的普及做出了极大贡献。愈是科技发达,物质文明充裕的今天,先生的文化价值愈加受人关注。研究传统文化经典的专家学者何止千万,为什么能令人想起的就那么几个人?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应该接近于这个意思吧?

和南老师的闲聊,他对三件事儿论及较多:文化断层、读书无用和儿童读经。其实三件事儿就是一件事儿,那就是先生对中国文化被遗忘危险的深切担忧。在这点上,先生真的是殚精竭虑,奔走疾呼。文化和历史,是一体两面,文化断层源于对历史的漠视,要客观对待现代尤其是东学西渐之后发展起来的文明,因为现代文明仅仅只是一个新方式,历史和传统文化读“通“了,就一通百通,再结合现代文明,就拥有了智慧人生。他觉得中国这一百多年来,积弱贫困的根源是文化教育的问题。换言之,一个国家的兴衰成败,重点在文化,在教育。教育弄好了,断层的文化就能再度接续上。他甚至不惜用极端的表达来展露内心的忧虑:“我常常感到,国家亡掉了不怕,还可以复国,要是国家的文化亡掉了,就永远不会翻身了。”“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初期威胁人类最大的是肺病,二十世纪威胁人类最大的是癌症,二十一世纪威胁人类最大的是精神病。“读书无用”和着重文化教育之间并不矛盾,先生在“读书无用”中的读书是有特定指代的。他觉得如果读书目的只在学位,是很可悲的事儿。尤其是中国农村的父母省吃俭用一辈子,砸锅卖铁就为了供孩子念书,结果孩子培养出来,居然是远离父母,也没有为家乡建设出力,那在先生看来读书不如不读。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南老师的身上集中了传统知识分子的理念,读书、为官都是像尧舜禹一样的精忠报国,无私忘我。读书不是读出个书呆子,而是要头脑聪明,会做事,用句现在的表述,就是智商和情商要齐头并进为好。对当代的教育制度,先生是抨击最多的。“消磨天下英雄气,八股文章台阁书”,为了考试,小学读的书,中学没有用了,中学读的书,到大学也没有用了。大学读的书,对职业助益不多。十一二岁的当代“天下英雄”已经被考试把头脑和眼睛都消磨掉了。他是切身体会,有感而发。

先生诗词歌赋,随手拈来。兴之所至,吟哦传唱。有天下午,他吟唱起王勃的《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古意扑面而来,身心愉悦。他的底子据说都是十几岁时候读的书,一辈子受用,越来越好,越熟越好。所以先生亲自创办吴江太湖国际实验学校,以期从新生代上实现复兴,消弭文化断层。吴江太湖国际实验学校很好地在实践了先生理想的教育目标—敬业乐群。如果说1998年金温铁路全线通车,是完成了一千六百万温州父老的梦想。那先生一生的贡献都无不在实践铺设一条传播和弘扬中国文化的“人走的路”。所以后来听说我们学院针对毕业后的校友,办起了国学人文的研修为主的后EMBA项目时,先生特别高兴,连连赞许,还特地为我们推荐师资。

先生格局宏大,是因为他站得高,看得多,胸中自有千壑。是因他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眼。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洞明和练达的背后是对历史的“通”。如果说哈佛商学院的EMBA课程之所以被国际企业界奉为圭臬,是因为它的案例都是来自于当下的商战实践,取得是横截面。那南老师所掬起的波澜壮阔历史长河中的朵朵浪花,无疑是观照今天的最佳范例,取得的是竖截面。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先生善于举一反三,读深读透典籍。先生的字里行间都在鼓励我们建立一种卓然不拔,伫立风雨艰危中的精神。先生说《孙子兵法》十三篇,真正重要的是一个“势”,换言之,一个时代的潮流,一股社会的大趋势。纵观先生一生,在对历史大势的把握上,精准及时。每次都能踩对点,这背后是见识,是眼光,是胸襟,是睿智。看得透,还很宽容。这就是先生的魅力。对于人情既能享受“相濡以沫”的际会,又可以忍受“相忘于江湖”的离别。既经得起激情荡漾,又熬得住颠簸折腾,这是与他十年相交,从先生身上学到的最大的增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是而已。

知离梦之踌躇,意别魂之飞扬

9月30日中秋那天的月亮特别明亮,大家围站在草地上,与先生告别。我脑中忽然闪现在大学堂的餐厅聚餐的情景。先生坐在中间的圆桌上,大家团团围坐四周,桌上不少是大家自己带来的各地特产,特别家常,却特别亲切。到了先生这边,任你位高权重,还是人微言轻,都是诸生平等,到了先生这边,似乎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喜怒哀惧,恩怨情仇,都随风而散,每个人的眼中流露的是特别纯真与宁静的目光。涤荡肉身灵魂,洗净浮世欲念,这里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家园。焚化炉青烟袅袅而起,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地去了。大家自发地跪下,潸然泪下。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有一年,我给先生带去了很多学院培育的小花秧苗,秋高气爽之际,太湖大学堂的草地上开遍了五颜六色小花,先生站在菊花丛中,笑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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