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上外学者主流媒体发文,多角度解读俄乌时局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工商管理学院
2022-02-23 17:46 浏览量: 4474

编者按:近日,俄乌局势持续升级引发全球关注,上外学者在多家主流媒体刊发系列评论文章,对当下国际关系和格局进行了多维度、多层次的深度阐释。现转发部分学者相关评论,以飨读者。

环球时报 | 姜锋:慕安会危机背后的欧洲安全困境

澎湃新闻| 杨成:转折点或已现,俄罗斯为何却承认乌东两地独立?

看看新闻|杨成:冲突升级,谁在“拱火”俄乌局势?

香港中通社|杨成接受采访:“美国不信俄罗斯撤军,再预言俄乌可能开战”

澎湃新闻|忻华:普拜会恐成泡影,双方战略利益有根本性差异

澎湃新闻|忻华:“卢顿”骤变后,乌克兰是否会重启核武?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 | 胡春春:欧洲不应被美方冷战思维诱导

中国网| 郑洁岚:俄“撤军”乌“开火”,两国关系再陷紧张对峙泥潭

环球时报| 姜锋:慕安会危机背后的欧洲安全困境

为期3天的第58届慕尼黑安全会议20日落下帷幕。今年慕安会的两个细节值得关注:一是俄罗斯拒绝出席,二是德国媒体爆料慕安会主席伊申格尔借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尤其有做军火生意之嫌。莫斯科不到场,使决意大谈俄乌危机的会议失去直接对话的可能,变成北约和西方集团对俄罗斯的一边倒话语攻势,慕安会作为国际重要安全对话机制的功效大减。对伊申格尔而言,这是他作为主席最后一次主持慕安会。这位在任14年的风云人物在质疑中离场,也让慕安会的光辉黯然失色。

一向专注探讨危机问题的慕安会本身成了危机议题,这很有象征意义,展现出欧洲安全问题难解的困境。

其一,欧洲的持久安全应该是欧洲整体安全,只有部分国家安全的欧洲不可能是安全的欧洲。北约作为军事集团存在的目的恰是防范敌对国家威胁,确保部分成员国的安全。冷战之后华约组织解散,北约也失去存在的合理性,一些欧洲国家希望北约从防务组织转变为政治组织,推动欧洲经济和社会的合作与融合。历史让欧洲人深刻意识到,军事带来的安全是短命的,经济合作和融合才更长久。有意思的一段插曲是,德国绿党的初创主张是解散北约,现在联合执政后却担心与北约合作不够紧密。

但30多年前正在欢庆冷战胜利的欧洲人并没看清,美国当时对未来欧洲安全大厦已有自己的设计。在华盛顿眼中,世界上任何一个地区的整体安全都是对美国安全的挑战,美国的安全学说是以对手和敌人为前提的,没有敌人也要假想出敌人,欧洲也不例外,这就不难理解,美国为德国统一开出的条件是继续留在北约之内,这几乎是美国的唯一条件。在美国的全球战略中,欧洲安全只能在美国掌控的北约框架内构建,其基础是不断定义威胁和敌人。今年慕安会上,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宣称要捍卫北约任何一块领土,就像在说要捍卫美国任何一块土地。

的确,欧洲西部在过去两千多年中战乱不断,二战后相对安全的75年已是欧洲历史上最长的和平时期。但这不全是欧洲人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美国,或是依赖于美国和俄罗斯之间的平衡。连续19年参加慕安会后,俄罗斯今年拒绝出席,这不仅导致慕安会的结构失衡,也象征着对欧洲安全有着本质影响的俄美关系在欧洲地区失去平衡。对欧洲安全而言,这是悬在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其二,俄乌危机剑拔弩张,双方清算的却是30多年前美国留下的旧账。如前所述,德国统一大门即将打开之际,美国设定的门槛是统一后的德国留在北约之内。为获得苏联的同意,美国和联邦德国承诺北约不会朝俄罗斯方向扩展。历史档案展现出了相关场景,包括时任德国外长根舍回忆称,北约未来不会从统一后的德国东部继续东扩。时任美国国务卿贝克也曾在莫斯科口头做出类似表述。但外交要讲契约,当几年后北约开启大踏步东扩时,除了俄罗斯竟然没人再愿回忆当时的承诺。

曾参与德国统一“2+4”谈判的苏联外交官波兰诺夫多年后说,没把北约向苏联做出不向东扩张的承诺以文字确定下来是个错误,非常大的错误。“如今我们承受着这个错误的后果。”那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想到立字为据的必要,因为在苏联和随后的俄罗斯看来,冷战结束标志着欧洲将进入持久和平,不会再有俄西的敌对和冲突,甚至北约也会和华约一样消失,欧洲不再有敌对的军事集团。在1994年与他人合著的书里,波兰诺夫还满怀着对和平与繁荣欧洲的憧憬写道:“整体欧洲的思想塑造着俄罗斯新的现实”,“欧洲各国,不管大陆的东方还是西部,我们(俄罗斯)都视他们为今天的伙伴,乃至明天的盟友,我们希望他们也这样看与行。”现在看来,他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

北约不断东扩使俄罗斯认识到,在“他们”眼中,自己不是伙伴和盟友,而是越来越大的威胁。2016年慕安会上,时任俄总理梅德韦杰夫当场质问,“难道我们还需要一个第三次世界大动荡才能明白,如今我们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对立?”面对俄罗斯摒弃冷战思维的呼请和战争危险的警示,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却称,北约将最大力度加强军力以制衡来自俄罗斯的威胁,“我们与俄罗斯处于一个新的现实状况之中。”

这才是北约理解的与俄罗斯关系的“新现实”。冷战结束了,但冷战的幽灵从未离开过欧洲。当前的俄乌危机是这一过程的延续和阶段性高峰,是一笔基于美国谋划的老账。这笔美俄之间的安全债务虽然牵扯到欧洲和乌克兰,但它们不是事件的真正主角。欧洲从根本上说决定不了自己的安全问题,这听上去令人沮丧,但却是历史事实。

欧洲正在经历二战以来最危险的时刻,这是西方各国领导人在本届慕安会讲话中不约而同透出的一个共识,而且危局暂时没有找到出路。这正应了慕安会年度报告的主题“集体无助”,更准确的表达是“集团无助”,是跟随美国的欧洲集团的无助。人类社会正面临越来越多的挑战,只有相互理解与合作才能克服挑战,实现人类的整体和平与福祉,这是符合时代的精神,国际间的任何集团政治都与此背道而驰,就不可避免地出现慕安会深为焦虑的“西方缺失”。

伊申格尔为慕安会过去十多年来的辉煌做出贡献,但,慕安会这两年给人的印象是,对战争与威胁的话题更感兴趣,和平的议题鲜有踪迹,这不是令人安心的趋势。媒体对他的指责是,他和慕安会高管设立公司,借慕安会关系网络谋取个人利益。就商业规矩而言,这大概无可厚非,但如果真拿军火买卖等安全问题做交易,恐怕就难免受到指责。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北约,欧洲的安全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全不是股份制的私下交易,由某个强权国家或国家集团把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执意维持之,势必给欧洲和世界带来战争的威胁。

(作者姜锋为 上海外国语大学党委书记,研究员,第七届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副主席)

澎湃新闻|杨成:转折点或已现,俄罗斯为何却承认乌东两地独立?

莫斯科时间2月2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全国视频讲话中宣布承认乌东民间武装自称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为独立国家,并签署了相关总统令,俄罗斯军队据此进入两地执行维持当地和平的任务。俄罗斯议会上下两院将审议俄罗斯与两个新独立“国家”有关共同守卫其边界、在其境内建设和使用军事基地等核心内容的友好互助条约。

此前,俄罗斯首次将讨论是否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独立的安全会议予以现场直播。在这一关乎俄罗斯与乌克兰以及俄罗斯和西方整体关系走向的关键活动中,除安全会议副主席、前总统梅德韦杰夫、总理米舒斯金和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三人建议在情况没有好转时再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独立外,其余安全会议成员都表示同意。俄罗斯对外情报总局局长纳雷什金在普京追问下几易其口,甚至一度说出了同意吸纳两地加入俄罗斯的意见,普京随即指出此事不在讨论范围。

显然,自去年底以来不断升级的乌克兰紧张局势,在俄罗斯宣布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主权独立”后进入了全新阶段。在重构欧洲安全新架构并试图在此框架内一揽子解决乌克兰问题的诉求未能得到美国和北约全面认可的情况下,普京当局最终选择了2008年与格鲁吉亚爆发“五日战争”后的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模式。

米舒斯金总理2月21日在安全会议上的发言表明,俄罗斯近几个月来一直在评估事态进展,做好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主权独立”一直在俄罗斯的政策选项篮子里,尽管俄罗斯驻美大使安东诺夫2月20日,即一天前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采访时还确认两地主权归于乌克兰并强调俄罗斯“没有夺取外国领土的意图”。2月20日,在法国的居中撮合下,俄美本来同意24日在巴黎举办外长对话,筹备可能的两国领导人峰会。俄罗斯为什么连可能作为乌克兰新一轮危机转折点的巴黎会晤都不愿意等待,而选择在此时承认两地为“主权国家”?

俄罗斯的“最后通牒”

显然,俄罗斯的优先目标一直是与美国及北约达成书面的、具有法律效率的安全保障协定,重构包容俄罗斯且赋予俄罗斯平等地位的欧洲安全新架构。这是对美国及其欧洲盟友违背当初对苏联及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有关北约不东扩的口头承诺的一种本能要求。在莫斯科看来,西方的“战略欺诈”加剧了被普京认定为“二十世纪地缘政治灾难”的苏联解体的沉重后果,使俄饱受战略空间一再被压缩之苦,从而成为影响其重新崛起为全球性大国的关键因素。

2009年俄美关系在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爆发“五日战争”的背景下依然“重启”,一度给予莫斯科极大希望。当时俄罗斯更希望扮演类似于中国在冷战时期中美苏战略三角中的灵活角色,并寄希望于通过将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等苏联核心加盟成员国整合进其主导的欧亚一体化进程,实现戈尔恰科夫式的“积攒力量”。

2014年乌克兰的第二次“颜色革命”及亲俄亚努科维奇政权快速倒台后,为确保其在黑海地区的战略利益,俄罗斯不得不做出将克里米亚“收回”俄罗斯版图的次优选择,并接受俄西方关系结构性恶化的直接后果。此后,在双方一轮又一轮的制裁与反制裁博弈中,俄西方矛盾螺旋式上升,长达八年的交恶使俄罗斯承受了巨大的内外压力。

促进俄美和俄北约关系的正常化是普京当局一直孜孜以求的战略目标,但囿于美国国内建制派力量将俄视为威胁的思维定势和历史惯性,俄罗斯未能在美前总统特朗普任内达成这一目标。拜登入主白宫后,中美战略竞争的常态化、普遍化和持久化特征更为明显。国际权力转移的新变化让俄罗斯看到了类似2009至2010年的“战略机遇期”,由此开启了借“东升西降”大势迫使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接受其有关欧洲安全新架构设想的“大棋局”。

去年4月,俄罗斯同样曾经在俄罗斯境内靠近乌克兰东部边境的地区陈兵十万,不乏借此提升俄美领导人6月日内瓦峰会中议价权的考虑。拜登政府在会谈中未能给予俄罗斯联合举办记者招待会等对等地位,并在随后的对俄政策中在开放战略稳定磋商等沟通渠道的同时继续高举“大棒”。2021年9月,美国从阿富汗仓皇撤军给普京当局展示了华盛顿对其盟友提供安全保障的脆弱性,以及基于其主要战略目标不惜放弃盟友利益的可能性,从而引发了去年10月以来的一系列俄美、俄北约和俄欧互动。

俄罗斯先是终止了与北约的直接接触,并表明不愿意和对俄不友好的布鲁塞尔在多边层面打交道,可以只与对其友好的欧洲国家开展双边对话与合作的强硬立场。在判断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出于应对新冠疫情背景下的政治经济冲击可能实质性破坏明斯克协议并在亲西方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情况下,俄罗斯开始再度在边境地区陈兵十万,测试美国及其北约盟友的战略底线。在莫斯科看来,解决乌克兰危机事关俄西方关系能否解除“锁死”状态,在克里米亚必须翻篇的前提下,俄罗斯可以接受跳出俄乌关系框架在更宏大的欧洲安全新架构中实现一揽子一劳永逸解决的前景。

在早就退出《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后,俄罗斯在其主权领土范围内调配军队及装备完全合法合理,但大规模集结确实给乌克兰及其背后的美国和北约带来了巨大压力。在里加峰会上,北约一致认定俄罗斯有能力“入侵”乌克兰。在几番话语战后,俄罗斯最终于去年12月17日抛出了和美国及北约分别签署安全保障条约的草案,苏联解体后三十年间只能不断接受北约一再扩员的俄罗斯终于如愿以偿地可以和西方讨论其三大核心安全关切,即北约不得吸收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将在欧驻军及军事设施退回到1997年状态;不得在后苏联空间部署进攻性武器。

莫斯科给俄西方就欧洲安全新架构问题的谈判设定了几个形式上的条件:一是要求签署书面条约;二是必须是一揽子解决而不能视其为可选菜单;三是不能久拖不决。这几乎是一种最后通牒式的单方面要求,似乎美国及其北约盟友必须要么快速照单全收,要么承担恶果。

莫斯科为何敢于进一步施压?

显然,俄罗斯对西方“极限施压”主要是吃准了实力下行且不得不从阿富汗等地战略收缩以便集中精力对付中国的美国难以承受同时对中俄实行“双遏制”的巨大成本;另一方面,俄罗斯断定西方会因难以承担“失去”乌克兰的巨大地缘政治影响及其多米诺骨牌效应而有可能作出让步。一旦俄罗斯拿下乌克兰这样的中等国家,美国在无法保护盟友利益的情况下将极度损耗其承诺的可信度,并进而导致其全球霸权的加速衰亡。

此外,欧洲内部的分化,尤其是新、老欧洲以及法德等竭力谋求战略自主的老欧洲国家与美国在对俄立场上的巨大分歧,在俄罗斯看来,最终会使其在谈判桌上获得相当多的红利。即便得不到,在不爆发俄美、俄北约直接冲突的情况下,俄罗斯并不会损失太多,已经进入谷底的俄西方关系无非是继续维持八年以来的现状。

莫斯科认为,普京当局设置的含有强制接受意味的欧洲安全新架构议程得到了美国及北约的回应,即已在相当程度上确认了西方的虚弱和可能的交易空间。事实上,在拜登政府不断强调“俄罗斯入侵”话语之前,俄罗斯一直处于比较主动的地位。在2021年最后一天俄美领导人电话沟通中,拜登有关不会在乌克兰部署进攻性武器的表态,已经部分回应甚至可以解读为认可和同意了俄罗斯的第三项安全关切,也给了莫斯科进一步施压的信心。于是,在2022年1月10日、12日和13日分别在日内瓦、布鲁塞尔和维也纳举行的俄美、俄北约和俄与欧安组织的摸底对话中,俄罗斯始终坚持了强硬立场。在上述被认为毫无进展的三连谈后,美国又主动要求安排两国外长1月20日在日内瓦会晤进一步表明,美希望维持两国对话框架,避“战”的意图较为明显。拜登1月19日不小心透露了俄如果“微入侵”美不会直接卷入的立场,更增添了俄罗斯的自信。

在俄罗斯看来,美国势必陷入两难,同意俄罗斯的三项要求,则进一步坐实了华盛顿国际领导力下降的事实;不同意则有可能因欧洲局势动荡而不得不分心。另一方面,美国自己不下场,指望欧洲的北约盟友与俄罗斯直接对抗很不现实,跨大西洋关系可能四处漏风。如果美国自己卷入,又会削弱其在全球事务中的机动性,战略失焦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历史故事套路会不会重演?

俄罗斯著名政治学家格列夫·戈尔曼在普京召开安全会议直播后,第一时间在脸书上发表评论认为,几乎所有俄罗斯外交政策分析家思考问题的“出发点”都是认为美国和整个西方都处于深度和不可逆转的衰退状态,这是俄罗斯采取更具进攻性外交政策的基础。这一论点看起来像是苏联后期关于西方在“资本主义普遍危机”条件下“衰败”的假设的转世,成为当时苏联外交政策的基本原理。唯一不同的是,当时越南战争和水门事件是西方“衰败”和“普遍危机”的标志,而现在则是从阿富汗撤军、英国“脱欧”和国会大厦的风暴。在戈尔曼看来,当时苏联错误地将西方的一时错误看成了普遍特征,并且基于零和博弈的逻辑认为对西方不利就是对苏联有利。因此,俄罗斯很可能在犯苏联同样的错误。

戈尔曼的看法反映了部分俄罗斯非主流精英的担忧。在我看来,俄罗斯确实有可能对形势有所误判,但不是基于美国实力下降的假设有问题,而是在美国意图的分析以及由此确定的要价时间点的选择上。俄罗斯自认为可以在中俄美战略三边关系中发挥关键的“离岸平衡手”甚至是“仲裁员”角色,但美国,尤其是把价值观外交作为其传统和根基的民主党政府并不希望和俄罗斯实现“和解”,也没有期待一个对华“友好中立”的俄罗斯能够降低美国遏制中国的成本。从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上周接受媒体访问时的表态可以看出,美国已经将俄罗斯和中国锁定为同一阵营,并将中美战略竞争转化为中俄与美国及其西方盟友的制度性对抗。

苏利文基于两方GDP总量传达的美国的“制度自信”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反映出美国对欧洲安全以及全球权力转移中对俄政策的边界,并进而界定了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基本立场。在华盛顿看来,离间、分化和阻止中俄接近如果要以牺牲其欧洲盟友的利益为代价,使得美国旨在对付中国的联盟网络内部离心离德,反而得不偿失。究其原因,美国和俄罗斯的和解的程度取决于长期对俄罗斯深感威胁的北约和欧盟中东欧成员国的立场。在俄罗斯三项安全关切不可能被全盘接受的情况下,与其和俄罗斯勉强实现关系正常化但对其并不放心且为此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调和这些国家和俄罗斯的关系,还不如重点营建整体实力在相当长时期内被华盛顿认定为对中国具有比较优势的西方联盟。

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2月15日就已经通过了一项决议草案并于当天提交给普京,要求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为主权国家。次日,在俄罗斯没有按美国提出的时间线和剧本“入侵”乌克兰后,拉夫罗夫外长向普京明确表示和美西方就欧洲安全架构问题还有谈判空间。短短五天后,在德法穿梭外交加紧调停并看似出现了避免冲突的可能性后,俄罗斯却改变了立场。这和美国月初以来不断炒作“入侵”使俄罗斯不得不反复自证清白,没法对乌东地区予以实质性支持有关。在俄罗斯“无作为”的同时,乌克兰政府军却凭借美西方不断加大的军事援助形成的比较优势在两地开始采取行动。莫斯科可能担心,一旦继续放任,2014年没有直接采取类似克里米亚方式并入俄罗斯版图而在实际上成为俄罗斯和北约缓冲区的顿巴斯出现变数的几率大大提升。

在得到美西方对其欧洲安全新架构设想系统、正面和迅速承认的可能性越来越低的情况下,俄罗斯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地独立的方式争取一种“被动的主动”。在此意义上,俄罗斯重新进入了2014年并再次做出了次优选择。有意思的是,俄罗斯突如其来的承认是以乌东的行政边界而不是两个“人民共和国”的实际控制线为前提的。这就意味着俄罗斯完全有可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清除当地的乌克兰军队,而纳雷什金无意中表达出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加入俄罗斯的场景又提供了更大的想象空间。

全世界正在见证苏联解体以来最关键的地缘政治调整时刻。问题在于,在新的形势下,俄罗斯能够籍此解决苏联解体三十年来孜孜以求的和美国、北约平等共存目标吗?如果承认“两地独立”将俄罗斯置于更不安全的境地,俄罗斯还能怎样?对于西方而言,一味忽视俄罗斯的关切而导致一个更不太平的欧洲,可能带来更多难以承受的后果。因此,中国呼吁各国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都应当得到尊重和维护,不仅因为这是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更是希望历史上的悲催故事套路不会在欧亚大陆重新上演。

(作者杨成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执行院长

【相关链接】

香港中通社 |杨成接受采访:“美国不信俄罗斯撤军,再预言俄乌可能开战”

看看新闻|杨成:冲突升级,谁在“拱火”俄乌局势?

(来源:看看新闻Knews)

澎湃新闻|忻华:普拜会恐成泡影,双方战略利益有根本性差异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新闻|忻华:“卢顿”骤变后,乌克兰是否会重启核武?

(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忻华为 上海外国语大学研究员,上海外国语大学欧盟研究中心主任)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 | 胡春春:欧洲不应被美方冷战思维诱导

为期三天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于20日在德国慕尼黑闭幕。欧盟领导人在会上发表讲话称,中俄“试图改写国际秩序”,两国选择“强权和恐吓”,而不是“法治与合作”。中国专家在接受俄罗斯卫星通讯社采访时表示,这体现了美国渲染的“中美竞争”“中国威胁论”对欧盟造成的深刻影响,而欧盟所谓的中俄给西方阵营带来的“挑战”,完全是带着冷战思维的偏见和幻想。

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在 2022 年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声称,“只需阅读俄罗斯和中国领导人最近发表的公报就可以知道,我们正面临着一次公然改写我们国际体系规则的企图。他们寻求一个‘新的秩序’来取代现有的国际秩序。他们更喜欢强权统治而不是法治,恐吓而不是自决,胁迫而不是合作。我们仍然希望和平将占上风。”

欧盟外交及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则称,西方与中俄之间新的全球意识形态的对抗已经开始,这是由对民主、国家主权和人权的“认知分歧”引发的。

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文明研究”特色研究生班负责人胡春春在接受卫星通讯社采访时指出,这些讲话的背后离不开美国的诱导,欧盟幻想中俄联合对西方阵营施压、破坏国际秩序,是典型的冷战思维。

他说:“一方面,可以将此次欧盟的表态视作在美国挑起的中美冲突的背景下,欧洲不得不进行的‘站队’。俄罗斯和欧洲在安全政策方面存有一定的意见分歧已经不是新的现象,从冷战结束到现在这个矛盾始终存在,而且仍在激化中。而欧盟领导人把中国也牵涉进来则与美国密切相关。如果不是美国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所谓的‘中美竞争’上,以维持自己的霸权地位,对中国进行恶性打压,很难想象欧洲会把中国放在其安全框架内来进行讨论,因为此前欧洲并没有把中国视作单一的、有威胁性的角色。”

“另一方面,欧洲的这种认知是一种带着冷战思维的幻想,而这也是美国在过去这些年对欧洲做的话语引诱。欧洲本身对中国抱有一定的警惕心理,加之俄欧关系恶化,中俄关系保持了良好的发展趋势,对于欧洲人来说,他们自认为的‘压力’就增大了。但是,这种中俄带给他们的所谓的‘压力’完全是无稽之谈,这就是俗语中所说的‘拿着锤子的人,看什么都像钉子’。”

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2月19日晚在北京应邀以视频方式出席第58届慕尼黑安全会议中国专场并发表主旨讲话。王毅表示,冷战早已结束,北约作为当年冷战的产物,应该审时度势,作出必要调整。如果北约一味东扩,是否有利于维护欧洲的和平稳定,是否有利于实现欧洲长治久安?这是一个值得欧洲朋友认真思考的问题。

王毅强调,各国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都应当得到尊重和维护,因为这是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体现的是联合国宪章的宗旨,也是中方一贯秉持的原则立场,对乌克兰也不例外。在乌克兰问题上,现在应该尽快回到新明斯克协议这一原点。当前各方需要做的是,切实负起责任,为和平而努力,而不是一味推高紧张,制造恐慌,甚至渲染战争。

王毅指出,乌克兰应当成为东西方沟通的桥梁,而不应该成为大国对抗的前沿。对于欧洲安全,各方都可以提出自己的关切,其中俄方的合理安全关切应该得到尊重和重视。中方期待各方通过对话协商,找到真正有利于维护欧洲安全的解决方案。

对此,胡春春副教授表示,王毅外长的这番表态传递了中国人“以和为贵”的思想,中方始终坚持“和平没有输家,战争没有赢家”。

他说:“自古以来,战争在中国人的思想中都是属于下下策。乌克兰危机有其历史原因,而在过去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也进行了一些努力,有新明斯克协议等协调机制。应该去思考为什么这些已有的协议不去遵守,却要一步一步地走向军事冲突?王毅外长的说法非常符合中国人的看法,打仗不管谁赢谁输都不能够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问题。即使双方有矛盾,能够坐下来谈总比打仗更好。”

(作者胡春春为 上海外国语大学副教授,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文明研究”特色研究生班负责人)

中国网| 郑洁岚:俄“撤军”乌“开火”,两国关系再陷紧张对峙泥潭

近日,美欧及北约大肆散布俄军即将入侵乌克兰的消息,还通过为乌克兰提供大量武器、撤离本国外交人员等一系列做法渲染了原本就十分紧张的氛围,令全球目光聚焦于俄乌边境。然而,2月16日并未成为所谓的“开战日”,相反俄方公布了一系列撤军的消息,俄相关官员还对西方散布假消息的做法予以了嘲讽。

正当俄乌上空的战争硝烟稍稍散去之时,2月17日俄媒称,乌克兰政府军当天向乌东地区进行了五次袭击,其中包括使用《明斯克协议》禁用的重型武器。这令略显缓和的局势又急转直下。尽管近年来,乌克兰东部地区擦枪走火甚至小规模的武装冲突时有发生,但在美国“俄乌大战”预言当下发生的冲突格外牵动各方神经。

俄乌边境的危机实质上是俄罗斯和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之间关系的体现。无论荷枪实弹的战争是否打响,“混合战争”早已悄然展开。

宣传战:假作真时真亦假

美国及北约方面在发布俄乌边境战争威胁的同时,呼吁本国公民尽快离开乌克兰,进而引发20多个国家跟进。一些航空公司也开始禁飞乌克兰,将局势渲染到了战争一触即发的状态。更重要的是,美国以战争为由,向乌克兰紧急空运了一批武器装备,例如多用途肩射火箭筒、“标枪”导弹等,英国也将一批反坦克武器运抵乌克兰。如此大规模的军事援助是近些年从未有过的。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假消息”也实现了“真目的”。

而俄罗斯方面则发布了撤军消息,并称部队只是完成了军事演习任务返程。同时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指责西方散布虚假消息,宣称俄方“不费一枪一炮羞辱西方”,还要求西方因此向俄道歉。对于俄撤军消息,西方不仅予以否认,还宣传俄继续在向边境增兵。这也反映出了俄美双方严重缺乏战略互信。

外交战:俄以斗促谈为目的

俄包括普京在内的高级官员在多个场合表示俄乌边境的兵力集结仅是“俄在本国境内调整军事部署”,实质是俄方意图以此为筹码,主动设置议程,迫使西方坐到谈判桌前,就俄核心诉求开展谈判。1月初俄罗斯与美国、北约理事会和欧安组织的“三连谈”即是俄外交军事手段并重以实现自身意图的证明。然而双方并未能就相关议题达成一致。

2月17日,乌东部“交火”后,俄方将美国驻俄大使馆副馆长戈尔曼驱逐出境,可见双方新一轮“外交战”揭幕,紧张对峙局面依旧。

经济战:美应对危机为根本

1月,美国通胀高达7.5%。为应对创40年来新高的通胀,美国试图制造俄乌边境紧张局势,使欧洲处于巨大的不确定性中。同时美联储通过加息和缩表收紧货币政策,从而迫使国际资本离开欧洲,回流美国。

此外,以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为代表的经济博弈也是俄与西方的对峙焦点之一。已建成的北溪2号项目开通,就意味着俄罗斯与欧盟的能源合作得以加强,且欧元的国际货币结算地位得以巩固,足以挑战美元霸权。

2月17日,俄罗斯驱逐美国驻俄副大使后,七国财长对俄发出“核弹级”经济制裁威胁,使得双方外交战和经济战交织的“混合战争”硝烟更浓。

由此可见,当下,美国转移焦点、应对本国危机的目标尚未实现,俄罗斯要求北约不再东扩的核心诉求也尚未达到,俄乌之间的紧张态势难以从根本上缓解。各方应摒弃冷战思维,本着平等开放的态度,通过对话和谈判推动乌克兰危机及相关问题的政治解决。

(作者郑洁岚为上海外国语大学俄罗斯东欧中亚学院青年教师)

来源 |新华社环球时报、中国网澎湃新闻、看看新闻Knews、俄罗斯卫星通讯社、香港中通社

编辑|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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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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