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诉讼、信号传递与融资约束

作者：司海平、陈舒欢、苗妙

研究背景

融资约束是长期以来制约我国企业创新发展的重要因素。世界银行发布的《2018 营商环境报告》( 2018) 显示，中国“获得信贷”一项的得分在所有经济体中仅排在第 68 位。如何通过深刻认识我国企业融资约束的形成原因，进而解决我国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已成为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

在对企业融资约束成因的研究中，已有的研究关注到了公司内部因素对融资约束的影响，包括公司内部结构 、机构投资者持股 、大股东数量等。除了内部因素，公司外部环境也会对企业融资约束产生影响，比如货币政策、金融发展水平 、金融生态环境 、税收征管活动等。

在我国企业发展面临的外部环境中，法律环境、尤其是企业诉讼的影响，日益受到人们的关注。一方面，随着市场不确定性的增加和法治化进程的推进，我国企业整体的诉讼风险不断增加。企业卷入诉讼案件的概率增加，涉诉案件日益增多，涉诉金额也越来越大。另一方面，诉讼往往会给企业带来负面影响。市场通常会将企业涉诉视作风险信号。诉讼风险会破坏企业稳定的经营环境，影响企业的持续发展。陷入诉讼纠纷的企业会出现财富流失和股票价格下降的现象，尤其是企业在诉讼中处于被告地位时，这一现象更为显著，其公司价值也更低 。那么，涉诉会如何影响企业的融资约束呢? 这一影响又是否会因当事人地位、诉讼类型以及企业类型的差异存在异质性? 这是本文所要研究的问题。

实证研究

本文以 2000至2017 年间的所有 A 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并对样本进行了筛选与剔除。进一步地，本文将企业当年的诉讼数量与诉讼金额与公司数据进行匹配，得到2951家公司共29632个观测值的面板数据。本文使用的企业诉讼数据来源于万得( Wind) 数据库，其余数据来源于国泰安( CSMAR) 数据库。以企业是否涉诉、涉诉次数以及涉诉金额去衡量企业的诉讼风险，实证检验了诉讼风险对企业融资约束的影响。提出了如下假设：

假设1: 诉讼产生的信号传递效应会使企业陷入融资约束。

假设2: 当企业陷入资金类诉讼案件时，会面临更加严重的融资约束;相比于诉讼中处于原告地位的企业及国有企业，处于被告地位的企业及民营企业涉诉后会面临更强的融资约束。

实证结果显示: 在控制年份和企业固定效应以及一系列控制变量后，企业是否涉诉、企业涉诉次数以及企业涉诉金额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且均与WKS指数呈正相关关系。这表明企业涉诉之后，面临的融资约束程度有所提高，即企业涉诉显著加剧了融资约束; 并且涉诉次数越多，涉诉金额越大，融资约束加剧的程度就越大。这一结果证明了理论假设1，即诉讼产生的信号传递效应会加剧企业的融资约束程度。

以被告身份涉诉企业的LD系数、LC系数与LA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表明涉诉显著加剧了被告企业的融资约束。同时，以原告身份涉诉企业的LD、LC以及LA 系数均不显著，表明诉讼风险不会显著影响原告企业的融资约束。这一实证结果符合假设 2 的理论预期。

结论与建议

本文研究发现:诉讼会导致企业陷入融资约束，经过稳健性和内生性检验后，该结果依然显著。进一步的检验发现，企业诉讼产生的信号传递效应，增加了企业的融资成本。当企业陷入资金类诉讼中时，融资约束会更加严重; 相比于以原告身份涉诉的企业及国有企业，以被告身份涉诉的企业及民营企业涉诉后会面临更强的融资约束。

本文的发现对加强企业经营环境的制度建设具有重要的政策含义和启示。在中国经济新常态的背景下，如何深入推动创新驱动发展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对于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解决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具有关键作用，这也对提高风险应对能力提出了进一步要求。企业需要具备较高的法律意识，在经营活动中拥有契约精神，诚信守法，否则企业若以被告的身份卷入诉讼案件，将给企业自身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甚至对企业未来的持续经营产生冲击。同时，政府应积极为企业营造更加公平、高效的外部环境，引导企业更有效地解决融资约束问题，积极提升地方法治水平与司法体系的效率，降低企业的诉讼成本。

本文主要内容来自作者刊发于《中国经济问题》2021年第6期156 - 168页论文“企业诉讼、信号传递与融资约束”。